两人还是在浴室和好了,姜宝韞结束了短暂的单方面冷战,靠着裴应随便他对自己上下其手。
天空翻出鱼肚白时,裴应沉沉睡去,身体倦怠已极的姜宝韞精神倒是愈发清醒,抱着他的手臂回想起自己十五岁那年暑假。
姜宝旬天天往外跑,父母有工作也不在家,裴应每天来家里找二哥廝混——说是玩,其实她觉得裴应太嗜睡了,经常在自家断断续续睡上四五个小时,根本不是个好玩伴。
但姜宝年无所谓,而且裴应醒着的时候比两个哥哥性格都可爱得多,所以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姜宝年不知道从哪神神秘秘弄回了一本《自x指南》,里头写满各种五花八门的死法,她知道他压根不会做,纯粹是好奇心使然,因为姜宝年既怕痛又颇为傲慢,觉得自己要造福全人类所以不能死。
某天午餐餐桌上姜宝年掏出了书,打算朗读麵包机的五种致命使用方式给她听,姜宝韞边听边翻白眼,但是又忍不住好奇心凑过去问。
裴应吃的不多,早就趴在桌上满脸慵懒,把两人聊天当摇篮曲听。
她不记得具体聊了什么,但是少年裴应插了一句话。
「半个世纪前有些安眠药能吃死人的……真斯文。」
姜宝韞觉得他的语气也很斯文,但表情不像开玩笑。
她盯着裴应看,姜宝年拿起手机在查五十年前的安眠药成分和结构,裴应露出一个朦胧遥远的微笑——她甚至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笑——然后安稳闔上了眼睛。
姜宝韞怀疑他其实打算对桌上的胡椒盐罐子眨眼,只是中途睏得睡着了。裴应知道它不害怕所以想看戏,也许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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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某日,姜宝旬迫于父母淫威带着弟弟妹妹和编外弟弟裴应去游乐园培养感情,只玩半天就把钱和车票扔给里头最能干的裴应,让他领着自家没用的两个小废物,务必在晚上找到回家的路,接着很乾脆地消失了。
姜宝年一直在旋转木马和咖啡杯两个设施之间徘徊,一看见其他设施就吓得脸色发青,姜宝韞不高兴地说想去别的地方晃晃,裴应犹豫再叁,给姜宝年买了四五种他想吃的垃圾零食保证他乖乖坐在咖啡杯上不乱跑,然后带着她去。
他们去坐了海盗船,然后是自由落体。裴应很淡定,姜宝韞也十分冷静地享受肾上腺素。
他们从自由落体设施下来时,裴应叫住了旁边的工作人员,轻声和他耳语几句,工作人员脸色发白,很快就聚集了几个技术人员,围着裴应刚刚坐着的椅子细细碎碎讨论着。
工作人员抓住了裴应一个劲道歉,小心翼翼的探问着,裴应倒是把自己的不利条件摆得很明白:17岁、自己出门、父母不管事。然后马上说还有弟弟妹妹要顾,在姜宝韞还迷迷糊糊的时候拉着她走了。
「刚刚那是……你的坐椅防护设备失灵吗?」姜宝韞好半晌才把方才接收到的讯息拼凑完整,后知后觉的问他。
裴应点点头,随口安抚她两句。
「他们应该要再更负责点才对。」姜宝韞隐约觉得不对劲,拿起手机想帮着处理。「我叫姜宝旬回来,不然打电话给爸或妈,怎么可以因为未成年就这样敷衍了事……应该说,你刚刚也不要这么老实啊……」
「妹妹!」裴应倒是少见的急了。「别让他们知道,等等也别跟姜宝年说……你看我现在不是人也好好的吗,真的没事的。」
「……到底怎么回事。」姜宝韞瞥他两眼就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你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解释清楚我就不跟他们说。」
「防护设备是短路了。」裴应犹豫一阵还是开口,有些语焉不详。「我知道……因为看过类似的资料,它型号很像所以我好奇……侧边伸手进去有电线,我把电线掏出来,外皮已经剥落了……在接近地面的时候它短路了。」
「你故意的?」
「不小心的。」裴应答的很快。「我是……在犹豫,然后它就弹开了。」
「好吧。」姜宝韞盯着旁边卖卡通气球的红鼻子小丑,惨白脸庞和凝固的血红笑容十分骇人。「我可以不说,但是还想知道……为什么是自由落体?」
「嗯?」
「你知道吧……每种方式都有自己的隐喻和期待。你之前说安眠药,我感觉你会要那种从容不迫的方法。」她停在长椅边坐下了,裴应也跟着坐在身边。「所以为什么今天忽然对这种充满热情又义无反顾的死法感兴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