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赢高熙背脊忽然一凉,仿佛有人在他颈后泼了一瓢冷水。
方才心头那点隐隐的快意,被李北玄几句话敲碎得干干净净。
“唉……妹夫,你这一说,我才晓得我方才心头那点念头,实在鲁莽。”
说到这里,赢高熙摇摇头,神色里竟带了几分自嘲:“毕竟若是依着我本性,怕是早就闯到御前嚷嚷去了。可那般做法,不但坏了局势,还要自取其辱。”
说到这里,赢高熙叹息一声。
抬眼望向李北玄,声音比方才多了几分郑重:“妹夫,你说得对。本王该静下心来,探一探父皇的心意,再做打算。也好在你拦住了我,不然……我怕是真要坏大事。”
而李北玄看着他,不由轻轻一笑,放下茶盏,声音温和:“舅兄何必如此自轻?能忍能等,方显大智。”
“陛下犹豫不决之际,正是你我不可轻举妄动的关口。你若真是莽夫,我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与你推心置腹。”
这一番话,既是安抚,也是抬举。
赢高熙听得心里舒坦,眉梢都舒展开来,呵呵笑道:“妹夫,你这几句话,本王爱听。哈哈……”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在椅背上挪了挪,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那股被人看重、被人倚仗的滋味,让他觉得胸中憋闷许久的郁气,总算散去了几分。
可笑意才挂在嘴角,他心头却又隐隐翻涌。
“静观其变”四字,说得是稳妥,可在他听来,总觉有几分憋屈。
毕竟他魏王赢高熙,怎么说也是陛下亲子,堂堂一国宗室。
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太子在朝堂里蹦跶,自己只在府中按兵不动?
说得好听,是韬光养晦。
说得不好听,就是缩头忍气。
想到这里,赢高熙心头的火气又冒了上来,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之色。
这火气,并非单纯来自对太子的嫉恨。
更多的,却是因为那几句逆言。
冷酷无情。
疑心如鬼。
杀子如屠狗。
这是赢高明亲口所说的话语。
赢高熙每回想起这段话,都仿佛有人在他心口戳了一刀。
因为赢高熙对赢世民,并非没有父子之情。
赢高熙清楚记得,自己幼时得病,几近危殆,满朝太医都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父皇亲自守在榻前,衣不解带。
连夜召集四方名医,才把他从阎王手里抢了回来。
那一夜,他高烧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