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玄微微颔首,随着赢高熙走进了内宅书房。
今日秋高气爽,天光明澈,远山如洗。
赢高熙没走两步,那股文人气儿又犯了。
进了书房没坐稳,就兴致勃勃地指着窗外道:“这等天色,岂可埋没?不若待会儿同去郊外,寻几处好景,饮酒赋诗,采风一番,如何?”
李北玄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来?
这么喜欢吟诗,你去当诗人好不好啊?
上次对月吟诗,这次又要饮酒赋诗。
怎么毛病这么多?
李北玄懒得惯着他,不等赢高熙拉着他往外走,便慢条斯理地开口,声调不高,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舅兄,采风之事,随时可做,不急于一时。”
“不过我这边……倒是收到了点消息,与太子有关。舅兄,想不想听?”
这话一落,赢高熙的兴致立刻散了。
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骤然聚焦。
眯起眼来,盯着李北玄的神色。
“哦?”
赢高熙压低声音,呼吸都有些急促,“什么事?”
而李北玄也不多说,伸手入袖,缓缓取出一份纸册,摊在书案上。
那是密抄下来的对话,正是前些日子东宫太子与张朴的一段密谈。
赢高熙扫了一眼,顿时,呼吸一滞。
按理说,他身为魏王,该有耳目遍布,至少东宫的风声不会太迟。
可尴尬的是,自打去年被勒令就藩,他的羽翼便被生生拔去大半。
再加上旧疾缠身,小半年都卧病榻上。
他的心腹不是被调走,就是被边缘。
许多旧日里奉承谄媚的官吏,也早已噤若寒蝉,不再主动与他通气。
如今,他虽然依旧有王爵在身,可实际上,却早就像被圈禁的囚徒一般。
府中空有门第排场,耳目却寥寥无几。
因此,太子与张朴的这番密谈,朝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许多士子、外廷官员都在私下揣测。
甚至有人已经知道张朴前日求见陛下,替太子恳求开脱的事情。
可偏偏,赢高熙直到今日,竟还是两眼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