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蓝田,变得有些奇怪。
清晨时分,蓝田学院内。
晨钟刚刚敲响,学子们便鱼贯而入。
讲棚之中,人头攒动,密密麻麻。
而讲棚中央,搭着一块临时木台。
李北玄身着一袭青衣,正站在台上意气风发,讲着他那一门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确实有用的课程。
《粪学原理》
“堆肥的核心,在于碳氮比!比例失调,发酵失败,烧苗腐根!”
“什么叫碳源?干草、稻壳、落叶……都算!”
“什么叫氮源?粪尿、厨房残渣、动物血水……都能用!”
他讲得滔滔不绝,眉飞色舞,时不时还拿起板书,一边画图一边解释“堆肥层次结构”、“氧气循环”、“菌群种类”。
底下的学子听得如痴如醉,连几个陪同旁听的老夫子都不时点头。
低声感叹:“博也,实用也,怪才也。”
然而没过两个时辰……
那位原本还在试验田旁,讲粪肥如何高温腐熟的李夫子,就悄摸摸地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猫着腰,躲躲藏藏地从角门溜进了蓝田启蒙堂。
没错,启蒙堂。
堂内正坐着二十几个蓝田娃儿,个个不过六七岁,扎着冲天辫、穿着麻布小衣,手里抱着厚厚的农书课本,念得奶声奶气。
而最末排,一张略显破旧的条凳上。
李北玄缩着肩膀,低着头,格外突兀地坐在孩子们中间。
“粟,禾之实也。”
“水稻需田浸,忌风霜……”
“高田种麦,低田种稻。”
“粪水三分肥,七分害。”
孩童的声音清脆稚嫩,混着他那一嗓子带着倦意的中气十足嗓音,格外刺耳。
李北玄痛不欲生地捧着书,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什么叫高田低田,原来不是庄稼长得高还是低来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