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后怕地睁大眼睛,直觉控不住危险会再次误伤茆七,于是他顶起枪杆,拼了命地抬高身体。
茆七得以爬起来,她双膝反跪,在熟悉的身位视角下,想起江然说过的话:人体还有一处弱点,于你身高有利,就从血海穴往上,大腿稍内侧这一条脉,出血量压力最大,一旦刺破几乎止不住。
抬眼时,视线遽然一扫,茆七换刀在右手,即使右臂撞后还疼,但准头高。她艰难地握紧,拼尽力气,身体骤然扑出去,插刀进茆树大腿,再毫不犹豫拔刀,喷溅的血液瞬间染红她的视线。
茆七嘴角微微扬起,轻轻叹了一声气:成了!
同一瞬间,少年夺走枪。
茆树强壮的身体如大树倾塌,倒在地上。
……
找到附近的小溪,茆七垂首在水面,凝视着水流冲刷下,自己扭曲的脸庞。
她的手心也被割开了,捧水擦脸,却是越擦越脏,血红呼啦的。
又死了一个人。
她看着自己洗不干净的脸,印象中陌生而稚嫩的声音问:“我这样可怕吗?”
无人回答,只有山风,只有鸟鸣,只有漫天的灰飞烟灭。
少年处理好茆树,背扻猎枪,手揉搓着闷痛的胸口走过来。见茆七蹲在溪流边,垂头埋面,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走近了,才听清她说的是:“死了好多人了……”
是那场大火吗?带走了她的亲人,和茆树口中的那些坏人。她在耿耿于怀,尽管出于自保,也仍是愧疚吗?
少年脚步到茆七身旁,她捧起双手,再次问:“我这样可怕吗?”
少年才发现她掌心泡到发白见肉的刀口,她现在处在执拗的状态,他不清楚她到底在对抗什么。
他心绪复杂,安慰道:“那些只是死物,活着不相干,死了也不相干。”
闻言,茆七蓦然抬眼看向他,惊愕,红了眼圈,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