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怒火并未因这一掷而平息,反而因为母亲的退缩和哭泣更加狂暴。他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球转动着,像寻找新的发泄口。然后,那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牢牢地钩住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颤抖的身影。
“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祸害!”父亲嘶吼着,唾沫星子喷溅出来,带着浓烈的酒臭。
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山,带着毁灭性的压迫感朝该隐逼近,巨大的阴影瞬间吞没了孩子:“要不是你这个怪物!吞了你弟弟!这个家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孽种!”
巨大的、蒲扇般的巴掌带着风声,狠狠扇在该隐单薄的肩膀上。
剧痛像烧红的铁条烙进骨头缝里。该隐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得向后飞起,小小的身体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他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肩膀和后背的骨头像是碎掉了。他顺着墙壁滑落下来,瘫软在地,嘴里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
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他,淹没了疼痛。他本能地蜷缩起来,双臂死死抱住头,膝盖顶到胸口,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像一只遇到危险的穿山甲。
父亲沉重的、散发着恶臭的皮鞋踩踏着地上的碎瓷片和污渍,一步步逼近,皮带扣摩擦的金属刮擦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响起。
“老子打死你个害人精!打死你个吞掉弟弟的怪物!”父亲咆哮着,皮带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了下来。
“啪!”
皮带的尖端像烧红的铁片,精准地抽打在该隐护着头的手臂外侧。薄薄的旧衣服瞬间撕裂,皮肤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高高肿起的、紫红色的檩子,火辣辣的剧痛直冲脑髓。
该隐死死咬住下唇,把即将冲破喉咙的惨叫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在喉咙深处发出“呃呃”的呜咽声。眼泪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进嘴角,又咸又涩。
“啪!啪!啪!”
皮带像雨点般落下,抽打在他蜷缩的脊背、手臂、大腿上。每一次抽打都伴随着父亲歇斯底里的咒骂:“亚伯!我的亚伯!你把他还回来!还回来啊!你这个怪物!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替你弟弟死!”
“亚伯……亚伯……亚伯……”这个名字,像淬毒的钢针,随着每一次抽打,狠狠扎进该隐的心脏。比皮带的疼痛更尖锐,更冰冷,更让人窒息。
他感觉自己的心正在被这个名字一遍遍凌迟。父母眼中,他永远比不上那个早在九年前就死去的弟弟。他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存在,都只是因为“吞掉了亚伯”。
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在他心底疯狂旋转,吞噬着所有的光:也许……也许当初被吞掉的,真的是自己就好了……如果消失的是自己,亚伯就能活下来……父母就不会痛苦……就不会这样恨他……
这个念头像毒藤般疯狂滋长,缠绕住他濒临崩溃的意识。绝望和自毁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