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氏见状面露急色已经伸出手时,江氏已早她一步一把扑了过去,按住了女儿的双肩,哭道:“我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江氏说哭就哭,也是急得,沈蕊玉却被她这一把揽住,也揽回了神,抽泣道:“六十年的,不成。”
还是太贵重了。
公都犊子和公都家都不配!
这时,江氏把嘴里那句“到底是哪个贱人说的你闲话为娘去帮你把那贱人的嘴撕个稀巴烂”的话强咽了下来。
她一时匪夷所思,又哭笑不得,不禁抬目朝婆母望去。
萧氏反应过来,一时也是哭笑不得。
这孩子,历来是个勤俭持家的,什么事都想着家里头,就算要嫁过去,也还是想着家里,是件好事,但这……
是不是太小气了点?
萧氏连忙哄道:“好,好,为这个不值当哭,六十年的不成,五十年的可好?我们都听你的,我儿,你是个好儿啊。”
“三十年的罢。”沈蕊玉很久没流过泪了,她忍习惯了,刚嫁过去那会儿她会哭,只是哭没有解决问题,只是徒增笑话,让人更觉得她软弱可欺,她后来就不哭了。不哭到乃至后来,公都周也会怔怔看着她,问她,蕊蕊,你是不是忘了如何伤心了?忘你娘的忘!老娘从来没有忘记老娘头几次哭的时候,你那莫不在乎,还偶带嫌弃的神情,这事老娘再世为人都忘不掉。只是,再世为人,见到亲人,知道哭不会再被嘲笑厌恶,终于安全了,眼泪便不听话地流了出来,沈蕊玉嘴巴一咬,脸微微一抬,便把眼泪忍了回来,依着母亲压着她肩膀的两只手,往母亲怀里倒去,脸对着祖母道:“若是阿婆觉得回轻了,那回两根,够那家里的二老一人一根过年煮大补药吃了。”
公都周的祖父母,一个不把她当回事,一个认为她夺了自个儿孙子恨她入骨,沈蕊玉早年却把他们侍候得很好,几次用她的果断与勇猛救这两个怕死的老人于生死之间。可那两个老人觉得天经地义,还认为她占了公都家的便宜,活过来就又开始想尽办法折磨她、折腾她。
后来,沈蕊玉不爱公都周了,有一年她提前布局,在冬天来临时她离开了京城,去了尼姑庙给这二老抄经拜佛,结果,吆喝,等她回来,好家伙,死了一个老的。
男的那个老的死了,死在十几岁的小妾肚皮上,公都周想怪她都不好怪。
再一年,她故技重施,还想跑庙里,被那老祖母拦了下来,还站她院门口对着她的大门说她要是出去乱跑,今年自个儿若是出事,就都是沈蕊玉的错……
姜是老的辣,占了便宜卖了乖,还要骑你头上把屎盆子往你头上扣。沈蕊玉那时已经被斗成战斗鸡祖师爷的身段了,岂可能怕这种威胁。那年她乖乖呆在公都府里过冬,只是在预料到了老婆子可能发病的那几天,她留了公都周在她房里过夜。
男人瘫在她身上,要了一次又一次都舍不得撒开,老祖母半夜里发病没人主持大局替她想方设法死了,该怪谁?
反正那一次,公都大人在沈蕊玉似笑非笑的眼神下,没怪到她头上。
沈蕊玉就这么送走了公都周的祖父母,但还是送晚了。
这一世,一身病还一身欲念和嗔恨的公都老太爷和公都老太夫人,决计活不过上一辈子的年纪,沈蕊玉的话就搁在这了。
她救过他们好几次,很明白如果不是她在调度和做决策,这作死的二个老人早死在他们被抢救的头两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