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委办公楼的灯光在凌晨三点依然亮着大半。
熊杨把自己关在数据研判室,指尖划过投影仪上密密麻麻的表格,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何晨光案的资金流水在屏幕上蜿蜒成红色曲线,像一条正在蜕皮的毒蛇。
根据把那家伙的口供交代的贪污所得只有一千七百万,可审计部门核定的低保资金缺口高达近九千万,这中间的鸿沟足以吞噬掉滨州市所有低保户半年的生活费。
“熊书记,银行那边传来最新流水。”
一个年轻的纪委工作人员推门进来,手里的材料又是厚厚的一沓:“何晨光老婆名下有三个隐蔽账户,近五年有一百多笔大额转账,对方都是粤东那边的空壳公司。”
熊杨猛地掐灭烟头,火星溅在桌面上。
他拿起那份材料开始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熊杨的脸色变得铁青。
“查查这些空壳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手下人吩咐道:“另外,调何晨光近三年的公务用车轨迹,特别是节假日的。”
窗外的梧桐树影在月光里摇晃,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熊杨想起沈青云昨天在办公室说的话:“低保金是老百姓的救命钱,敢动这个心思的人,绝不是何晨光这种角色能罩得住的。”
当时他还觉得是书记多虑,此刻看着屏幕上悬殊的数字,后颈的冷汗顺着衬衫往下淌。
清晨六点,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熊杨正对着全市民政系统干部名单发呆。
市民政局退休的局长王学涛的名字被红笔圈了三次。
他是何晨光的老领导,几年前从市民政局长调任市政协副主席,当年正是他牵头负责低保系统升级改造。
“熊书记,空壳公司的底细查到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带着疲惫的亢奋,对熊杨说道:“实际控制人叫赵天,是赵山河的远房侄子,现在在加拿大定居。”
他递过一份出入境记录:“何晨光每年春节前后都有去深城的记录,每次停留时间不超过四十八小时。”
熊杨的手指在赵天的名字上重重一点。
赵山河的儿子赵鹏已经因工程腐败被控制,现在又冒出来个侄子,这张利益网的密度远超想象。
他抓起电话拨给沈青云,听筒里传来沈青云带着睡意却异常清醒的声音:“有发现?”
“资金缺口太大,何晨光在撒谎。”
熊杨走到窗前,看着晨雾中渐渐苏醒的城市,缓缓说道:“他老婆的账户有大额资金流向境外,背后牵扯到赵山河的亲属。更可疑的是,五年前低保系统升级后,全市低保户突然增加了近一千户,全都是查无此人的空头账户。”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