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渐渐临近尾声。
正当许栀和觉得今日虽然开场有些吓人,但过程还算平安顺遂的时候,坐在前排的杜小娘饮着杯中的米酒,像是随口对邓良玉说道:“邓良玉怎么这般急迫?除夕夜宴也等不得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了什么……”
话音落下,原先碗筷碰撞的声音消散得一干二净,众人鸦雀无声。
许栀和默默抬眸,邓良玉和她隔了一个许玉颜,倒是瞧不清他作何反应,只能看见许玉颜惊怒又难堪的一张脸。
许兰舒一顿饭索然无味,听到这句话,登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左顾右盼。
杜小娘的脸色已然酡红,说话不过脑子,等场上安静了下来,她才意识到了那句话十分不妥。
虽然场上满怀好奇的,并不止她一个。
杜小娘没有转头,也能感受到上头来自许县令和吕氏阴沉沉的视线,醉意立刻消散大半,结结巴巴地找补道:“这酒水浓烈,我吃多了酒水,说浑话呢。邓家郎君,四姑娘,可千万莫要怪罪。”
就连平日里和杜小娘关系不好的姚小娘也主动打圆场道:“是啊,估摸是姐姐吃醉了酒。哪有什么急切,不过是他们二人两情相悦,情之所至罢了。”
杜小娘有些意外平日里素来不对付的姚小娘竟然愿意主动帮她说话,虽然心中觉得蹊跷,但明面上依旧附和地点头:“正是如此。我不会讲话,当自罚一杯。”
说着,她端起了桌上的酒水。
吕氏坐在上面瞧着两人一唱一和搭戏台般的作态,冷染道:“你今日喝得够多了,这杯就算了。”
杜小娘只好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尴尬的笑。
在许栀和的视角中,正好能看见许玉颜一瞬间犹疑的停顿,又在吕氏开口后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
她是讨论的主人公,到底是杜小娘的话点醒了她,还是姚小娘的话点醒了她?
无从得知。
姚小娘主动圆场后,抬起袖子遮住半张芙蓉面,用帕子拭去并不存在的水珠,默默平复心情。
方才惊险,差点搅黄这桩好事。
她用眼角余光瞥向自己亲生的六姑娘,原先砰砰直跳的心脏慢慢安稳下来。
对,等舒姐儿的亲事定下,和黄池县县令夫人那边换了庚帖,便不必担心节外生枝了。
这般想着,她望向了坐在上首的许县令。
前些日子,她就一直在许县令的面前提起舒姐儿的亲事——她天真直率,十指不沾阳春水,过不得平头百姓讨生活的日子,要配,也当配官家郎。
许县令向来将姚小娘放在掌心上,知道姚小娘为着许兰舒的事情夜不能寐后,立刻瞒着吕氏奔波。
吕氏原先也瞧上了黄池县县令夫人的嫡次子,只是许玉颜先遇到邓良玉。他不愿回来与吕氏扯皮……如果吕氏知道了,就算自己得不到这桩姻缘,也决计不会便宜了府上的其他人。
黄池县县令夫人原先没瞧上庶女,虽然黄池县不及峨桥县富裕,但都是中等县的县令,两者官职一样大小,凭什么就能让嫡子娶庶女,说出去都不好听。后来许县令主动从私库让了两间年收六百两的铺子,还允他家可先行在房中添置伺候的妾室……才得了黄池县县令的点头。
许县令虽然疼惜许兰舒,但也从未想着黄池县县令的嫡次子会终身不纳妾。
既然迟早都会纳妾,那么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他爽快地同意了,除了正式让人上门,事情已然八九不离十。
这些事情他办的隐秘,面对姚小娘,只说进度要她宽心,旁的,一个字也不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