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想开点。”
萧燃骑于战马上,居高临下地睥睨囚车中的叛臣,“虽然你活不成了,但好歹能死在大虞的国土上。比起本王麾下那些战死异乡的将士,你们可谓福分不浅。”
此话一出,后头那些串成一串的魏氏男女哭得更大声了。
魏稷只闭目不语,若泥塑般纹丝不动。
萧燃冷嗤一声:“都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折腾个什么劲,先做了变节叛臣,又被敌国弃如敝履。晚节尽毁啊,老匹夫!”
“住口!”
魏稷仿佛被刺中般倏地睁眼,平静的假面龟裂,露出睚眦欲裂的狰狞内里。他扑上来死死扣住囚车的栅栏,厉声嘶吼,“老夫纵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向尔等篡权妖妇和胡蛮武夫俯首称臣!”
“这不是会说话吗。”
萧燃于马背上倾身,凌寒的眉眼既冷且亮,语带讥诮道,“翻来覆去,也只会用男女之别和血统说事。比起你这种踩着同胞尸骨叛国投诚的畜生,本王至少还是个人。”
魏稷须发皆张,双目赤红,如笼中困兽般,咻咻喘着粗气。
“黄口小儿,只会逞口舌之力。你以为,你这就赢了吗?”
魏稷忽而收敛怒色,嘴角扯出一抹怪异的弧度,“先帝不过宗室之子,小宗入大宗,终非正统,更遑论朝政大权已旁落妇人之手!这天下有多少世家不服妖女临朝,就有多少世家盼着真龙归位,重掌乾坤!”
闻言,帐外捉袖笔录的沈荔一顿,下意识抬眼望去。
萧燃眸色一沉:“老匹夫,你此话何意?”
“元康十一年,前朝妖后祸国,章德太子蒙难,其家臣死战,护太子遗孤逃出宫闱……那孩子尚在人世,他没有死!”
魏稷猛地起身,眼中迸发出狂热之色,“老夫在九泉之下睁眼等着!等着真正的大虞帝王血脉归位,尔等乱臣贼子身死魂灭的那天!”
千里之外,兰京。
这处别院清幽雅静,因主人的存在,而尤显明亮高洁。
谢叙一袭广袖青袍,于竹帘漫卷的廊下拢袖一礼,恭敬地迎向身着峨冠博带、姿容清贵的中年文士:“从父。”
御史中丞谢敬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目光扫过客室中摆好的两套茶具,平声问:
“韫之有客至?”
“啊,是太常博士前来商讨天子与杨氏女的婚嫁仪制。”
谢叙从容地命仆役撤下那套尚有余温的茶具,换上新的。他唇角噙笑,目光温润地望向谢氏现任家主,“不知从父亲临,有何要事相商?”
“待杨氏女入主中宫,辅佐天子亲政,便可顺理成章削夺长公主之权柄。只是此女心机深沉,你我为执棋者,不可不防。”
说着,谢敬又轻轻摆手,拂去熏炉中袅散的薜荔香,“不过今日我来,非为国事。我且问你,濯之是否有意于一位陆姓的女学学生?”
“濯之”乃谢涟的字,而谢涟,正是谢敬的长子、谢叙的堂弟。
“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