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行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心脏突突地要掉出胸膛。
他的脑子飞速运转,回想着刚刚:他有碰到甄甄吗,他们之间的距离有没有过界,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从未有过的紧张在方寸行的每一寸血液之中蔓延,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便麻木了他的四肢,令他的思考也变得十分缓慢。黑暗中视线是看不清的,连带着其他四感一并迟缓,唯一清晰的竟只有鼻尖小雏菊的香气,和对面那个阴幽的倒影。
“你站在那儿干什么?配电箱修好了吗?”甄甄扭过头,不高兴地撅起嘴。
那种鬼魂似的瘆人感一瞬间就消失了,贺越邱笑着走过来,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保险丝烧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现在又很晚,得等明天找人来。发电机我也看了,放太久没办法用。今晚就先点蜡烛将就一晚上吧。”
甄甄还是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闷闷不乐地嗯了声。
贺越邱又看向一旁呆站的方寸行,勾了勾唇角:“你呢?要不留这儿睡一宿吧,我家里别的东西不多,房间是最多的,再来支橄榄球队都够住。”
态度很和善,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反衬得倒影里那份没由来的诡异感才是错觉。
方寸行这才恍然惊觉原来是自己反应过大,是了,他一丝一缕地想了这么久,明明什么越界的举动都没有,他到底为什么会害怕被贺越邱误解呢?
方寸行先是下意识接了句好,回过神后,又后悔冲动,隐晦而为难地看了眼甄甄,自知以对方对自己的讨厌程度,恐怕马上就会像怕生的小狗一样,弓着背、拱起飞机耳驱赶来客。
贺越邱看穿他的顾虑,转头看向甄甄,耐心地问:“可以吗?”
“……行吧。我又不是那种不准你找哥们回来喝酒的嫂子。”看得出甄甄有点为难,但还是点点头,同意了贺越邱的要求。
很勉强,却让方寸行意外之中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惊喜。
“没想到啊,”贺越邱收回落在甄甄身上的视线,又投向方寸行,似是开玩笑般,“几分钟之前你俩还挺水火不容呢,怎么我就离开一会儿,好像又握手言和了?”
看着贺越邱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种浑身发冷的感觉再度席卷方寸行,僵硬地躲避着那种暗晦的打量。
甄甄余光扫过那杯喝掉一半的饮料,又马上挪开,别别扭扭地哼了声,跑开了:“他是你朋友,我只不过是给你面子罢了。”
贺越邱忙给他打手电筒,照着脚下的路:“你慢点儿!别摔了!”
甄甄回头做个鬼脸,吐舌:“找你还不如找皮卡丘过日子,至少皮卡丘能发电!”
贺越邱哭笑不得,随后又感慨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对不喜欢的人才那样,跟你熟悉之后就好了,咋咋呼呼跟只三个月大的小比格似的,多可爱。”
方寸行绷紧唇:“秀恩爱遭雷劈。”
“自个儿没老婆就不准别人秀呗,”贺越邱呵呵两声,“男疾男户。”
他打着手电筒到电视柜下面翻出来两个雕刻精美的圆蜡烛,拿打火机点上了,分给方寸行一根:“拿着吧,手电筒也不能开一整晚。”
甄甄看到光亮,从卧室探头,要贺越邱把蜡烛给他。
交接的时候几滴晶莹的红蜡淌下来,滴在甄甄雪白的手腕上,方寸行瞳孔一缩,喉咙像被人卡住般,差点就叫出声。
甄甄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本能性地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