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娘她其实挺照顾我的。”
“她最早和我一样,都是被拐卖进的秀丽楼,比我想得开,也比我聪明,我头几年要死要活的时候,也是她劝我。”
“后来上一任姑姑没了,她成了楼里的新姑姑,我不肯被挂牌,自己划了脖子,也是她把我保了下来。”
“抱歉,我……”
顾明珩脸色苍白,面露愧色。
他不敢直视明锦的眼睛,微垂眼眸,那双手也松开筷子,往下放到了膝盖之上,紧握成拳,身形也逐渐变得紧绷起来。
明锦看了他一眼,失笑:“王爷又愧疚了?”
见顾明珩低着头,抿唇不语,明锦也不知怎得,竟觉得有些好笑。
可不好笑吗?
真正该对她生出愧疚之心的明家人,一个、两个都心安理得,不仅重新认了女儿,还觉得她应该感恩戴德。
而这个与她其实没什么关系的人,倒是把自己困在过去,足足困了十年之久,甚至到现在也没彻底走出来。
她放下手中的酒盅。
手撑着脸颊,一脸好奇地看着顾明珩。
不知道是午后暖风熏人醉,还是这果酒让人上头,明锦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明珩。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着问了顾明珩一句:“如果我不原谅王爷,王爷打算怎么做?”
顾明珩这次倒是没有沉默,也没有躲避她的目光。
他抬头直视明锦的眼睛,没有一点犹豫地看着她说道:“我任你处置。”
明锦挑眉问他:“什么都可以?”
顾明珩看着他点头。
明锦看着他问:“如果我要杀了你呢。”
顾明珩依旧没有犹豫,仍旧直视着明锦的眼睛说道:“可以。”
明锦眸光微动,语气也染上了惊讶:“您没有一点留恋?”
顾明珩沉默片刻,才说:“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有做着赴死的准备,不止是因为你的缘故,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保不准什么时候我也马革裹尸了。”
顾明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会与明锦说起这些。
初时语气还有些不自然,到后面,或许是看到明锦认真听讲的神情时,也就逐渐变得流畅起来。
“几乎每一个上战场的人都会提前写好一封家信、做好准备,这是我们的习惯。”
“我其实没什么好留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