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落的卷发扫过他的额角,带来细微的痒意。
她的目光落在他刚刚调整好的啮合点上,红唇勾起满意的、带着金属光泽的弧度,然后视线缓缓上移,对上张煜的眼睛。
那眼神深邃如午夜的海,带着能将人溺毙的漩涡和毫不掩饰的、危险的吸引力。
“奖励。”她红唇轻启,声音低哑得如同耳语。
在张煜反应过来之前,她涂着丹蔻的手指已极其迅捷地掠过他的下巴。
指尖带着冰凉的滑腻感和一丝红酒的微甜。
随即,她直起身,姿态优雅地退开一步,指尖捻着一小片不知何时沾在张煜下巴上的、极其微小的金属碎屑。
“脸上沾了点‘工业的勋章’。”她对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那碎屑,然后发出一声慵懒的轻笑,将碎屑轻轻吹走。
然后端起她的高脚杯,对着张煜的方向,隔空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猩红酒液在杯中摇曳生姿。
“手感很好,小工兵。下次‘核心’有异响,还找你。”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酒气和香气的笑容,转身,摇曳生姿地融入了后台更深的阴影里,酒红色的丝绒背影如同流动的暗火。
张煜站在原地,下巴上被她指尖拂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凉的滑腻感和一丝红酒的微甜。
空气中,馥郁的香气、红酒的微醺、金属的冰冷,还有那顺畅啮合的齿轮散发出的、淡淡的润滑脂味,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下巴,指尖却只沾上一点细微的油渍。
后台的喧嚣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只有心跳在胸腔里,沉重而清晰地撞击着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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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北照相馆的橱窗蒙着厚厚的灰尘,里面陈列着几张褪色的样板照。
张煜推开门,老式门铃发出喑哑的“叮当”声。
一股胶卷显影水特有的、微酸刺鼻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
他是来取309室上次拍的合影的。
柜台后,戴着老花镜的老师傅正用放大镜检查一张底片。
听到铃声,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
“309的?等着。”他慢吞吞地起身,佝偻着背,走向后面暗房。
照相馆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墙壁上挂着许多蒙尘的相框,大多是些黑白的工作照或全家福,凝固着属于过去时代的严肃表情。
张煜的视线扫过这些照片,最后落在旁边一张蒙尘的旧藤椅上——椅子上,安静地放着一个东西。
是陈琛那块洗得发白的蓝格手帕。
它被叠得方方正正,放在藤椅中央,边缘绣着的野蔷薇在昏黄光线下清晰可见。手帕上,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
1。一枚黄铜配重块:正是车工车间里,她和张煜一起嵌入主轴的那枚3。8克铅锡合金配重块。表面光滑,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冷光。
2。一颗橘子硬糖:裹着透明的玻璃纸,橙黄的糖果像凝固的小太阳,玻璃纸上还用圆珠笔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3。一枚银质齿轮耳坠:镶嵌着细密的齿牙,在昏暗中反射着一点冷冽的幽光——正是张柠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