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侯道。
“你这人!”
大越侯顿足,“别说袁慎是去找程家父子谈论经文的,我可不信!”
“当然不是找程家父子的。这有什么,一家女百家求嘛。”
“可那袁慎不是同蔡允老儿的侄女定亲了吗?”
“外兄啊,从程氏小女娘身上,我明白了一个道理——煮熟的鸭子是会飞的,定下的亲事是能退的。”
……
萧夫人躺在榻上翘首期盼了整整一日,没等来女儿,只等来冷冰冰的一道诏书——召程氏女为永安宫宫令,享六百石官秩;外加一道加封丈夫与长子的恩旨,另许多金钱财帛。
上门贺喜的宾客们很快发现程氏夫妇异常沉默,被问到时只推说是春乏。
这一日,程姎料理完家务,屏退一众婢女,独自走到书庐;寻过几间屋子后,在后厢的一间书库中看见程承正在书架上寻书。
程承笑道:“姎姎怎么来了,你下个月就要嫁人了,还不待在屋里歇息。”
程姎没有答话,坐到程承的案几对面:“父亲,您上回跟我说想将母亲接回来?”
程承一愣:“是呀。”
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在白鹿山读书时,你外大父一直让人送东西过来,你舅父还来拜访过几回。他们说,你母亲已经都改了。”
程姎道:“父亲忘了母亲对您的羞辱谩骂吗?”
程承叹气,低头道:“唉,我不如你伯父叔父,白身一个,又年迈跛足,能续弦到什么好女子。你大伯父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你大伯父又看不上。不然,就是贪慕程家权势,另有所图,还不如将你母亲接回来……”
“我不同意。”
程姎道,“我不同意将母亲接回来。父亲若是续弦不顺,不若先寻一位温顺敦厚的姬妾来服侍您。”
程承张大了嘴:“你,你……”
“父亲知道大伯母病了吧。”
“自然知道!可是——”
程姎含泪道:“大伯父对外面说伯母是旧疾发作,可我知道伯母是为了嫋嫋,伤心病倒的——她后悔了。后悔十年前丢下嫋嫋,后悔十年后苛责嫋嫋,后悔母女间不曾有过一日和睦欢乐就被宫门阻断了。”
程承难堪道:“都是我无能,当年没有制住你母亲。”
“阿父的秉性如此,别说母亲动不动搬出大母来,就是母亲一人父亲也是说不过的。”
程姎侧脸拭泪。
“可是阿父,这公平吗?我舅父舅母怀中娇养,十几年来被疼若珍宝,而嫋嫋在阿母手中备受冷眼薄待,养的粗鄙无文。刚来都城时我还未有察觉,如今我才知道阿母的行径是多么的可恶!”
程姎捏紧拳头。
“十年中大伯母数次派人回来接嫋嫋,都被阿母使计挡了回去。我听少宫说,在外镇守的将领多是互相结亲的,若伯母能将嫋嫋带了去,她也能像万家的萋萋阿姊一样找到合心满意的郎婿,那就没姓楼的姓霍的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