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坐在椅子上,尽皆列队在一旁,远远地围着这位突然来户部看账册的太子殿下。
后宫有喜,这位太子殿下身份尴尬,东宫属官悬而未落,陛下也没有给出允许太子殿下查账的明令。
户部本来见着这穿着常服的青年自称太子,身侧连个太监宫女都没有,正打算踢皮球拖一拖。
却见这青年身后居然跟着几个时常来户部帮陛下提卷宗的飞云卫。
几个户部主事面面相觑。
宣庆帝本就鲜少下明旨,说话说三分留七分,该怎么做全让底下的人猜。
官员们猜习惯了,看着太子带着天子亲信,谁也不敢这个时候还傻乎乎地遣人去问陛下。
沈持意就这么轻轻松松拿到了账册。
不愧是管钱的,就是比兵部的某些人好说话。
他根本没管自己身后明里暗里跟了多少人,就往户部堂后一坐,不客气地翻看了一遍账册。
果然看出烟州的税银数目不对劲。
苍州位于边境,再往外便是北狄,土地贫瘠,没有什么收成,北狄也苦寒,商税更是收不上几成。
今年苍州上缴的税银他清楚,是没有问题的。
可烟州居然能和苍州相差不大。
他去过载歌载舞的江南,连一个夜市里的酒楼举办元宵灯会,都能以真金所铸的鹤灯作为头彩。
哪里穷,烟州都不可能穷。
烟州喊穷,和明晃晃说地方官员贪墨有什么区别?
沈持意再一细翻,明白了楼禀义为何如此大胆。
——烟州交上来的账册看不出任何问题。
即便皇帝遣人去问,楼禀义也能回一句“去年收成便是如此”。
除非有人能去烟州那些交税的商户田户那一一查清……
原来他的木郎去江南是去查这个的啊。
楼轻霜查清楚后回帝都呈报皇帝,原先下旨清查的皇帝却又主动按下此事……
他这个空壳太子能看到这些已经不容易,楼轻霜查了什么,他要看到就难了。
但他也不需要。
他要的只是激怒皇帝。军国大事,有楼轻霜在,那便是千军万马,也过不了楼卿的独木桥。
他一一记下这些税银款数,顺便翻看了一下前后往年周边州府报上来的账目。
沈持意面前,户部官员们一个个挺直站着,在沈持意低头瞧不见的片刻,眼神目光不住交汇。
有些人本就是苏承望先前在户部养的亲信,看着太子就这么登堂入室,各个面色极为难看,却碍于飞云卫在场,不好开口。
有些人利益无关,时不时悄悄打量着这位不知还能不能继续当太子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