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珏,我前些日子让你看的财务报表,你看得怎么样了?”
听到陆鹤南喊他,谢斯珏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停下与梁眷的对话,而后正襟危坐,满脸恭敬地答:“小舅舅,我已经看完一半了,剩下的两天之内应该可以看完。”
陆鹤南重新点燃一支香烟,随后修长的指尖指向自己身侧的那把椅子,面色平和,命令的口吻不冷不淡。
“你坐过来说,我听不见。”
听见陆鹤南发话,满脸不情愿的谢斯珏也只得将满腹委屈咽进肚子里,略带抱歉地冲梁眷眨了眨眼,然后站起身,快步坐到陆鹤南身旁。
谢斯珏在国外出生,是个十足十的ABC。
二十多年前,母亲在国内离婚,带着与前夫所生的女儿移民到国外。后来在异国他乡结识了现任丈夫,紧接着生下谢斯珏。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谢斯珏是在爸爸妈妈和姐姐的千娇万宠下长大的。
人生路上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挫折,大概就是两年前被母亲带回国内,又亲自将他送到陆鹤南的手上,美名其曰为历练。
将谢斯珏从桀骜不驯变为清隽风雅,陆鹤南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
在那一周里,谢斯珏所做的最后一件叛逆事,就是同陆家最疼他的小姨陆雁南,抱怨陆鹤南的冷血无情。
可那一次陆雁南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他同仇敌忾,她轻蹙眉头,模样很是忧伤,温热柔软的掌心落在他的头顶上。
她说:“斯珏,小舅舅之前不是这样的,他之前是我们家里最最温柔的人,你只是来得有些不凑巧,没能见到他温柔时的样子。”
那时的谢斯珏刚满十八岁,未经世事,想象力有限。
他根本无法想象在生活上喜怒不形于色、工作上不顾丝毫情面的陆鹤南,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带着这份不解,谢斯珏彷徨了整整三年。
直至三年后的冬天,临近十一月末,一切都即将尘埃落定之时。
自封头号粉丝的谢斯珏避开陆鹤南的监管,带着一个背包从京州出发,悄悄赶到北城,想要为梁眷庆贺她的二十八岁生日。
可惜天公不作美,梁眷生日当天,正赶上北城有一场盛大的慈善烟火表演,人潮如织的步行道上,或许是本就无缘,谢斯珏和梁眷走散了。
顺着人流方向被迫迈着步子朝前走,谢斯珏蓦然在人群中看见了陆鹤南的身影。
他孤身一人驻足在江边的青石路上,瘦削的双肩上沾染着风雪,满身寂寥。
唯有望向天际时的一双桃花眼,温柔又明亮。
可那时的谢斯珏仍不明白,不过一场转瞬即逝的烟花,何须陆鹤南如此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