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碰的瞬间,梁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好凉的一只手,苍白手背下的青色血管尚且清晰可见,血管里本该汹涌流淌的血液,却好像已经渐渐凝固成冰。
人在什么情况下会来不及?
梁眷不敢让自己毫无顾忌的深想,只是心尖不受控地颤了颤,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望着陆庭析瘦削的脸,眼眶蓦然有些酸涩,恍惚间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陆庭析会说来不及。
“大伯。”
梁眷垂下眼睫,生生将眼泪逼回,然后按照陆鹤南对他的称呼,轻轻唤了一声,带着很浓重的鼻音。
控制不住的哭腔让每个字眼都在发颤,察觉到失礼后,梁眷扯起僵硬的唇角,笑得用力又明媚,浑不在意又哭有笑之下的巨大割裂感。
她一字一顿,声音放得很轻但很真诚:“见到你真好。”
晚上八点,京州的暴雪仍旧下得猛烈,气象局连发暴雪黄色、寒潮蓝色、道路结冰黄色三个预警。各路新闻媒体在报道这场大雪时,措辞口风是难得的诙谐且一致。当家主持花旦坐在各自镜头前,纷纷笑称这场大雪的百年难得一遇。
京州的相关部门应急措施处理一向得当。白雪覆盖,高速限行,市内的道路交通虽不复往日畅通,但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没有影响到市民的正常生活。
唯一繁忙且拥挤的只有各市的机场大厅与航站楼。
关莱原计划从江洲飞往京州的航线,从推迟起飞再到取消航班,中间间隔足足两个小时。
接到关莱电话的时候,梁眷仍端坐在中晟的年会现场,彼时董事局主席陆庭析的发言刚刚结束,代理董事陆鹤南正准备上台。
手机仍在掌心振动,梁眷无奈地冲莫娟眨了眨眼,握着手机再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低调走到宴会厅门外。
年会正式开始之后,站在门外两侧负责做路引的侍应生也齐齐消失。
梁眷倚在宴会厅大门正对面的墙上,厚重的大门她刻意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缝隙,刚好够她看清台上人的动向。
“喂?”
梁眷的情绪掩盖的很好,声音落在电话里丝毫听不出刚刚哽咽过的痕迹。
江洲机场大厅里人来人外,关莱拖着箱子找了一处还算僻静的地方,用力吸了吸鼻子,平静的嗓音听不出悲喜:“航班取消了,我去不了京州了。”
明明是再平和不过的嗓音,梁眷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些许说不清的异样。
她捏紧手机,问得很镇定:“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就是我和顾哲宇分手了。”
关莱无力地笑了笑,顺着墙边缓缓蹲在地上,“本来想去京州找你疗伤的,这下也去不成了。”
听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梁眷无端舒了一口气,毕竟分手对于关莱和顾哲宇来说是家常便饭,热恋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冷战的时间长。
但就是这样处处流露出不长久的一对情侣,熬过了大学四年的青春躁动,也打破了毕业就分手的魔咒。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让我给你算一个卦哈,我猜你俩用不了一周就能复合!。”
梁眷笑着打趣,期间还分神瞥了一眼宴会厅内,陆鹤南仍站在台前,代表中晟管理层向广大员工致辞。
“眷眷,这次是真的,他要结婚了。”
不同于以往的歇斯底里,关莱说得很平静,在说到结婚时,语调甚至还能不自觉地上扬。
梁眷闻言怔了怔,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她看不见关莱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也看不到她流泪流到枯竭的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