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阑才将沉睡的玄白召回灵界。听得此言,顿觉一股哀伤涌上心头,堵得胸口发闷。
原来,瞳羲从来就没有见过圣祖,也没有见过所谓的天下清平。
只是为了追逐那样一个飘渺的梦乡,便为之耗尽了一生寿命。
远山外,长风远。
不知何时,日已西斜,暮云四泻。
苍凌阑向后退了两步,从袖中摸出那枚母亲留下的短笛。
她斜倚在石壁上,将笛子贴在淡红的唇间,垂下眼睑。
一线清音破开了静谧的山洞。
重明鸟的双目微微张大了,它听到了悠长的曲调。
那笛音并不悲伤,反而温柔婉转,袅袅不绝。好似山野之风,江海之浪,尘世之万兽万物。
音律起落,眼前渐暗。
瞳羲闭上了眼,它仿佛看到了飞向云霞的白棉羽,成群跃出水面的燕尾鱼,雨中荷叶滴答下的黄耳刺蛙,平原上扬尘奔腾的雷象……
最后,它看到了素未谋面的圣祖,看到了最初的御兽师们,那些人类布袍麻鞋,行走于兽群之间。
他们走过的地方,江水暖了,山雪化了,冬眠的野兽出穴,这个漫长的寒冷季节即将过去,又一年春生万物。
而它自己,也终于能够自由自在地展开双翼,摆脱衰老的躯壳,忘却那些厚重的悲哀与愤怒。
飞过云与尘埃,化作风与春光。
自由,自在……
笛音中,世间最后一只重明鸟,安然断绝了气息。
……
苍凌阑不知道自己吹了多久的笛。
她彻底沉
浸进去,忘记了世俗的规则,忘记了赤坤陵中董无思的棒喝,忘记了翻过的一本本古书典籍……
仿佛踏入了毫无拘束的空明之境。
她第一次得以真正地想象:如果没有驯化规则,御兽师与万兽,应当是什么样子?
该是怎样的世间,才配得上四千年苦苦追寻……
她想了很久很久,也吹了很久很久。
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叫声。
“呦呦!”
苍凌阑回过神,再睁眼时,面前一片朦胧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