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从她苍白的鼻梁上往下淌,掉进潭水里,借着黑夜的暗色晕开。
没来由地,她想起出发前,邱鹰曾状若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
“丫头,那你明儿的斗兽试,咋办呢?”
她当时正在往箭筒里装箭。想了想,认真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们今晚悄没声地杀了朱雀使,阻止了朔城大劫,一切顺顺当当……”
“到明儿清晨,雪停了,也没有雨。我还能准准时地回来,漂亮地赢下最后一场斗兽,然后大摇大摆地去王都?”
哪有可能。
他们都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
邱鹰却严肃地点头,给她比个大拇指:“有,有可能得很!”
“……”
苍凌阑回忆起那老汉的语气,不禁吃力地扯开嘴角笑了。
她收回了脸上的鬼面郎,露出属于十七岁少女的惨白面容。然后缓缓拽下御兽环,放在水潭里。
她的精神力已经耗竭了,无法再进行召唤。
还不如卸下御兽器,日后总会有走山的猎人偶然涉足此地,发现这些被困于狭小世界的可怜家伙们。
她只能期望那是个好人,能使这些器契战兽们重见天日。
“唧唧——!!唧唧——!!”
近百只啼月妖蝉们成群地飞过结了薄冰的见月潭,它们有着美丽的白玉般的躯体,翅膀上带着丝缕碧色。
每一只的眼睛都是冰冷的,酝酿着凶兽本能的野性与杀机。
为首的那一只身躯尤其庞大,是这群啼月妖蝉的王。
苍凌阑勉强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又跪跌在水中。
失血令她的四肢冷得发抖,视野还是模糊的。
她明白,一旦这些啼月妖蝉同时发起攻击,自己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啼月蝉王!”
她呛咳着,五指用力按着胸口嘶哑地喊,“我无意冒犯!”
“误入见月潭,实乃事出有因。有人类御兽师企图在山中开洞天,我……”
蝉王尖利的叫声打断了她:“唧唧咿!!!”
……果然,这个季节的啼月妖蝉,是半点话都听不进去的。
四周的啼月妖蝉开始酝酿技能,风元素凝聚成一片片蓄势待发的利刃。
那,要不,就这样吧?
已经很累很累了。
她做了她认为应做的事,知其不可而为之,在这个夜晚绞尽了脑汁,拼尽了力气,烧尽了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