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沉默片刻后讲了一番。
王安石听了不胜唏嘘,然后对章越道:“仆当年初到韩魏公幕下,因整夜读书,又不洗漱,故而蓬头垢面衙参,而被韩魏公面责。他还道仆暗中去寻花问柳。”
“仆那时候年轻气盛也不解释,赌气地心道你误会我便误会我好了。”
“之后仆与韩魏公的不睦也由此而起,他打压过老夫,老夫亦让他下不了台,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不过事有经权之道。”
“熙宁年时韩魏公罢相,仆素与他不合,但写文章贺之。此事被不少人诟病吧!”
章越越听越觉得不对。
王安石借着说他与韩琦的事,何尝不是说自己与王安石之间的恩恩怨怨。
章越道:“丞相,那些流言非章某昨日面圣时所语,有人中伤于我。”
王安石道:“仆知道你的人品为人,所以没有疑你。”
章越松了口气道:“多谢丞相。”
王安石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星星道:“其实当初仆早与韩魏公解释便是。但是后来还是这般了,如今身至相位方知韩魏公的处事不易。”
章越想了想道:“丞相,在其位思其事,都是在尽各自本分事,所以丞相当时没有错,如今也没有错。”
王安石听了徐徐点头道:“说得好,便是如此。那大参心底最重要的是什么?”
章越道:“制度,也就是规矩,也就是絜矩之道。”
章越将要讲的话向王安石和盘托出。
王安石也听明白了章越的言中的意思。
不过王安石继续问道:“何为絜矩之道?”
章越道:“絜矩之道,就是忠恕之道,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任何坏此规矩的人,必除之!”
王安石道:“仆明白了,当初吕吉甫便是坏了规矩,你方才将他逐出朝堂的。”
章越笑了笑道:“丞相要笑我迂腐了,拘泥于形势。”
王安石道:“仆可以破尽天下旧习,但你所言的是天地经纬,不能动的。”
二人来到宫门,宫门外头是王安石的宰相仪仗。
章越便下马目送王安石出门。
此刻夜色已现,天边的月牙,王安石独骑一人缓缓走出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