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种,滑瓢虫,生小子,堵窟窿,七寸枯树里面躲,逮住就是一顿疼,哈哈哈,鞭草棘,身上红,青一块,紫角隆,再敢落脚小爷地儿,看不把你打得整天看星星,哈哈哈哈哈……”
藤原禹川的一生只为目的而行,任何多余的阻碍和消耗都会被他无视或清理掉,然而儿童时代的这段记忆、不,或者说生存、存活经历,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的。
“矮小虫,出来,出来,快给小爷们出来,否则就放火把你和这块烂树洞一起烧成煤灰,哈哈哈哈哈……”
藤原禹川鼻青脸肿地躲在七寸枯树洞内,此时此刻,他既害怕得双眼空洞,面目扭曲,同时又全身发冷,肌肉收紧,不得已缩成一团,打摆不停。
就和现在一样,他又逃回了之前的洞穴,那个昏暗到几乎看不清五指,一个就像是煤球灰密密麻麻漂浮在周围的洞穴。
说实话,像这样昏暗压抑,行如当年那个七寸枯树洞的地方,其实正是藤原禹川最深恶痛绝,最想彻底摆脱的。
然而,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是,这种地方却也恰恰是藤原禹川最离不开,最舍不得的巢穴,因为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感到那一丝丝,一点点的心灵慰藉和周身安全。
忽然,不远处一滴空灵的水落声掉了下来,借此藤原禹川又想起了从前……
“臭小子,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啊,快点火,把那矮虫子给小爷们逼出来。”
话说藤原也不是不吃敬酒,而是他早就被吓傻了,吓呆了,吓得不知所措,根本没听到、也不晓得该做什么?
于是,就在他六神无主,神魂出窍时,那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和滚滚而来的浓烟,悄然而至。
没办法,藤原禹川只得连忙钻出树洞。
“好啊,你这小东西终于舍得出来了?抓住它。”
“哇、哇,别、别、别抓我,别抓我,放、放手,放开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打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藤原禹川就是在这样不断循环的轮回中,磕磕绊绊的活到了现在。
直到有一天,就在那些小爷们按照惯例,日常对他拳打脚踢,纵情取乐时,恍惚间,藤原禹川竟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正一脸谄媚的陪伴着一位大人。
顺着花园长廊,两人是有说有笑,举止亲密地走近了这边,看向了这边,并且目光还无所事事的聚焦向了这边,对准了藤原禹川。
是的,母亲的目光和藤原禹川对接到了一起。
但还没等藤原禹川那略有期待,宛如救命稻草一样的“娘”字说出口呢,他只是微微张开了嘴,接下来让人永远都没有办法释怀的是,母亲立即就撤回了目光,仿佛兔子看见了鹰一样,赶紧和自己撇开了关系。
最终,在藤原彻底心如死灰的时候,他母亲还继续对着那位大人一颦一笑,搔首弄姿地陪着对方缓缓离开了花园。
“哈,下雨了,矮小虫,今儿个算你运气好,赶明儿我们再来找你玩玩,哈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今天的雨算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
总而言之,藤原禹川又爬回了七寸枯树洞,只不过和之前为了躲避不同,这次他是真的想待在这里,哪儿都不去,最好是能够永远的待在这里。
外面的雨声唰唰唰唰唰,而从来都没有发出过声音的树洞,如今竟也是嘤嘤嘤嘤嘤……
倏忽,又是一次空灵的水滴声落了下来,时间又回到了现在,回到了昏暗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