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之下里头空无一物,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里头有一整排昆虫尸体,而靠近箱口的地上,蛰伏着一只小小的、奄奄一息的蚂蚁。
“黑棘蚁,其实是会反击的。”
蝶伊老师说:“它平常不与人斗争,多数时候采取防卫姿态,但它肚里藏着酸液的,那些酸液非常厉害,沾到其他害虫身上,不出一天,他们就会全身腐烂而亡。”
蝶伊老师指着死在蚂蚁身边、那些体形庞大的昆虫。
“但喷出那种酸液,对黑棘蚁本身伤害也很大,因此非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出手。”
女学生怔怔地出神一阵子,才问:“怎样才知道是最后关头?”
蝶伊老师又从随身包里拿了个纸袋,搁到蚁的床头。
“咬你的是花蚁,花蚁单只杀伤力不大,但性喜成群结队,一但被它们缠上了,它们就会群起而攻,至死方休。这里头有针对花蚁的‘解药’。不介意的话,就使用它吧!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蚁返校后过没多久,校版上出现了一段影片。
内容无他,正是那些女学生朝厕间倒蚂蚁的过程。影片是从厕所外往里头偷拍的,施暴人的脸一清二楚。
学生固然是议论纷纷,保守的校方更是震怒。
被拍到脸的女学生一个个被叫进训导处,家长也被请来关切。没被拍到的避之惟恐不及,极力和那些霸凌者撇清关系。
主事的女学生被停了学,哭哭啼啼被家长拎回家里,校方花了好大心力才把新闻压下去。
有人猜出被霸凌的人就是蚁,于是蚁也被校长带进了训导处。
“你要合群一点、和同学和睦相处,你会被这样欺负不是没有原因,不要老给学校添麻烦,明白吗?”
蚁从头到尾一句话没吭,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如往常安静地听训。
主事者在沉寂一个月后,换了班级、回到学校里来,那些同党都为她高兴,聚集到她桌边,寒喧别来种种。
自始至终,这些人不曾向蚁道歉过。
有天蝶伊老师回到教职员室,发现桌上放了个保温箱。
里头除了人造土和假山,还有块蘸了糖水的海棉,上头爬满了蚂蚁,是学校常见的黑棘蚁。捕捉的人很专业,养法也遵照蝶伊老师的教导。
蝶伊老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拿了生物教室的钥匙便往外跑。
时值午后,夕阳西下,阳光从百叶窗夹缝折射进来,照在窗口娇小的人影上。
人影晃呀晃的,显然已悬吊在那里多时。
是蚁。
绳子勒紧蚁的脖颈,脸色都发了紫、眼球突出、舌头也伸得长长的,犹如黑棘蚁最后、最凄绝的反击。
蝶伊老师后来离开了这所学校,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