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公子听我提了您,再不二话,只是说先生未必得空……”
“谁不得空??他才不得空!!!”陈夫子腿还没来得及翘起来,就急急放了回去,大声反驳,“招牌是最要紧位置,客人进门前当先得见,自要讲究——等我回去斟酌一番,择个最好、最合适字形字体……”
宋妙笑道:“铺子最要紧是门面,门面最紧要是招牌——我就全托付给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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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还有事,眼见集贤院中也正忙着,虽然已经下了卯,又只是坐这片刻,门外仍旧时不时就有人探头探脑,宋妙也不多留,送了信、章两样,问候几句,便要告辞。
陈夫子也不强留,问清楚了她几时出摊,当即就道:“你一路奔波,辛苦得很,在家好好休息几日再说,出摊不出摊的,也不着急!”
又翻了箱子,找出几包东西,胡乱拿布一团,硬往宋妙怀里塞,道:“旁人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干货、吃食,我年纪大了,又不开火,你且收着,自己吃了去!”
说着亲自送到了门外。
才把人送走,回得屋内,那小尤已经出来帮着收拾东西,一边收,一边忍不住问道:“方才在里间,我听得先生说些石、章啊的,是个什么情况?”
“哦,你说那‘卐’字石啊?是他从前捡的,一共得了两块……”
陈夫子说到此处,忽然出了神。
师弟才拜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笔锋。
他很要强,每日从早到晚学个不停,分明年纪最小,总要比过旁人,方才罢休,要是比不过,面上虽不说什么,回去之后,连饭都不肯多花时间去吃,往往囫囵几口吞了,就要继续苦读。
就算比过了,他也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好似全部的精力,又放在了应对下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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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门收的人很少,大家关系都融洽得很,相扶相帮,关系又好,晓得他出身可怜,往往更多关心,又要带他改一改这样执拗的心。
一辈子那样长,要是一直绷得紧紧的,只能尝出酸与苦,不能感受甜与美,岂不是太可怜了?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他不是不想改,而是不会改。
分明一个半大小孩,也不知是不是从来逼迫自己太过,已经不知道怎么放松了。
先生发现不对,劝过几回,见没有用,就干脆开始把人带在身边,各大州县、各地乡野,一条河一条河,一道堤一道堤地跑。
许多年下来,人是更稳重了,做事也更仔细踏实,靠得住了,但仍旧把自己逼得很紧,一刻也不肯停歇。
直到有一次,他同先生出去,带回来两块石头。
也不知他见到了什么,或是听到了什么,打这个时候开始,终于学着张弛有道起来。
两块石头他看得非常宝贵,日日随身携带,轻易不叫人看、摸。
直到先生八十大寿的时候,师弟将其中一块雕刻成了名章作为寿礼。
先生故去之后,那一块章作为遗物,又回到了师弟手上,但自此,一章一石,再不得见。
多年过去,他都以为那两块石头早已封存起来,谁知今次居然突然见到了另一块,雕成了那样漂亮的章。
陈夫子自然不会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