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围在那里,竟无一人帮忙,真令人失望啊!我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把我往酒楼里拖拽。
这时,张公子背着旧书箱,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那帮随从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他知道赵衙内是主使,便上前去跟他讲道理,论礼法。赵衙内眯眼瞧着他,冷笑不止。等他说完,赵衙内拿扇子一指,喝道:‘给我打!往死里打!’那几个随从立即撇下我,去围殴张公子。
我见张公子被打得满地打滚,就拼命大喊:‘快人来人呐,杀人啦!’
酒楼掌柜听到喊声,急忙从里面跑出来,大概是怕闹出人命,影响生意,就去劝赵衙内收敛,又从腰里摸出两个银锭,悄悄塞给他,这事儿才算过去。
张公子被打得满脸是血,我想带他去看大夫,他摇头拒绝,说:‘不碍事。’我想送他回家,他又拒绝,说:‘不敢劳烦姑娘。’他抱起被踢坏的书箱,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了。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丫头在我身后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那位公子好像伤得很重呀!’
我一咬牙,追了上去。
他见我又跟上来,便道:‘小生出面是为正义,而非只为姑娘一人。若换成是别人,小生一样会这么做。姑娘不必往心里去,请回吧。’
我见他满脸是血,走起来还一瘸一拐的,很不放心,就送他回了家,又让丫头去请大夫来,帮他包扎上药。忙完这一切,已是黄昏时分,我们不好再留,就先回茶楼了。
以后的几天,忙完茶楼里的事,我就会去他那里。他说:‘姑娘,我的伤已经快要好了,你别再来了,让人家看见了不好。’我说:‘我来看救命恩人,又不是入户行窃,怕什么?’他又说:‘姑娘,你不知道,街头巷尾那帮闲人一个比一个好事。你一个大姑娘家整天往我这里跑,知道的你是来看伤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媳妇呢。’我跟他开玩笑说:‘那你想不想让我当你媳妇?’他羞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管人家怎样说,一有空闲,我还是会往他那里去。见面的次数多了,我们互生情愫,但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有一次我去找他,见他背着书箱正要出门,我知道他是要出去卖字,就跟他说:‘以后你不要再卖字了,你想考取功名,那就专心读书,这些年我存了不少钱,足够供你读书了。’他听了这话,立刻皱起眉头,有些生气似的说道:‘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靠你一个女人家来供养?若真到了那一步,这书不读也罢!’我知道他们读书人都清高,死要面子活受罪,就劝他说:‘你把工夫都浪费在写字卖字上面,还有时间读书吗?等你把书读好了,只怕头发都要白了!你想一辈子都靠卖字为生吗?你不是一直想做大官,为苍生谋福吗?这就是机会呀!且不要论什么男女,只管拿这笔钱去用,等你以后做了大官,再慢慢报答我就是了。’起初他还推辞,我劝的次数多了,他慢慢也就接受了。
经过几年寒窗苦读,他终于考中进士,后又补缺当了县令。虽然品秩不高,但总算已经踏入仕途,未来可期。
我很为他感到高兴。
他邀请我去衙署参观,我去了。他热情招待了我,又领我去附近山上看日落。在山顶,在夕阳下,他突然对我说:‘欢欢,我想娶你为妻,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当时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很想答应他,可我又不能这么做。
他见我只是流泪,并不回答,就问我怎么了。我不想欺骗他,就说出了实情。他低下头,默不作声。
我见他这样,心里一急,就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不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你还是娶别人吧。’
他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咬着牙,攥起拳头,在他胸口打了一拳,然后哭着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他才跟上来,从后面将我抱住,在我耳边说道:‘欢欢,你知道吗?我对天发过誓,今生若负你,就教我死不瞑目。不管你能不能生育,我都要娶你为妻。’
我流着泪问他:‘你是真心想娶我,还是因为誓言?’他说:‘当然是真心想娶你。’我说:‘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个月后,如果你仍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你;如果你改变了心意,我……我也不会怪你,就当我们从未见过……’他抢着说:‘不用等一个月,这就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我说:‘如果你真的爱我,再等一个月又何妨呢?’
一个月后,他带着聘礼来到茶楼,当着在场所有客人的面,说要娶我为妻,还邀请大家去喝喜酒……”
冯易道:“你嫁给了他?”
欢欢道:“是的,我嫁给了他。”
冯易道:“既然你已嫁作人妇,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连天水寨?你跟我大哥到底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