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专注几乎叫旁观者毛骨悚然,过分炽烈、过分热切,在将被注视者灼穿之前,先要将注视者本身烧干。卫芳衡根本不理解曲砚浓究竟是怎么在这种目光下安之若素的!
卫芳衡直觉这是个硬茬。
该怎么让这人意识到她才是最早陪在曲仙君身边的人呢?
卫芳衡在心里盘算着,就算这人是个戚长羽加强版,也不能跟她抢仙君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卫朝荣几乎是立刻察觉到这暗含警惕的排挤。
“你姓卫?”
他冷冷地问。
先前曲砚浓提到过卫芳衡,也提到这人是他的同族后辈。
卫朝荣算是被半卖到牧山的,当时境况使然,怪不得他的父母,但也令人无由再敬爱他们。自从他被带到牧山宗后就再也没去关注他们了,更遑论千年之后的同族后辈。
曲砚浓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你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在牧山吗?”
那种目光灼灼、兴味十足的神情,一看就知道她本性难改,又想逗弄他、拿他的反应取乐了。
卫朝荣誓不让她得逞。
“是宗主去找的吧?”
他脸上没有一点意外,“他们之前住在寄情江边,后来靠那笔钱搬去了仙城,其他亲戚却不可能一起搬。按照他们的脾气,大约也不会走太远,不会和乡下亲戚断了联系。”
宗主。
从前他叫的都是师父。
曲砚浓目光闪了闪,没有戳破。
“什么脾气?”
她笑问,“把孩子卖掉,再没去找过的脾气?”
她说话是真锋利,哪里柔软就往哪里下刀子,幸好卫朝荣刀枪不入,唯一的逆鳞还没长在他自己身上,而是长在她身上。
“窝囊的老好人脾气。”
卫朝荣平淡地说,仿佛真的在说一对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老夫妻,“瞻前顾后、畏手畏脚,但又心软老实,对谁都狠不下心。”
这对话从前有过一次,只存在于她的回忆里,可现在却活生生地发生在她的面前。
从前她拥有的只有回忆,可如今她也有当下了。
曲砚浓微微恍惚,靠在桌上出神。
她想起卫朝荣这人的清寂性情,什么都看得很开,豁达到不可思议,他不恨、不怒、不怨,谈起故人往事总是很超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