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砚浓根本不信这一套哀戚的鬼话,“若走上了绝路,更可以肆无忌惮奋力一搏。”
夏枕玉又笑了。
“说得这么轻巧。”
但她又不笑了,认真说,“是要一试。”
“这才对。”
曲砚浓这才点头。
夏枕玉盯着她看了许久,慢慢把那盏茶推到她面前,“人有牵累,便难自由;没有牵累,又太孤寂。你既然离开了上清宗,便自由自在的吧,别被名缰利锁牵缠,扰了你自己的修行。倘若日后上清宗有事,顺手再帮。”
这样大费周章绕一大圈,原来是想说这个。
曲砚浓没好气,握住那盏茶,“就算没有你这一出,谁能扰我修行?”
夏枕玉柔声说,“你自己。”
“别说你不会,你总说五域并非你的责任、你不在意五域,可到头来,性命身家都给了五域。”
她说,“如果你当初留下了,我不会这样做,但你已经选择离开,就不要再背上不属于你的重担了。”
就这样分开得彻底些吧,人各有其路,不必纠缠不清。
曲砚浓握着茶盏,沉默半晌,最终扬手,将那杯茶饮尽。
茶盏落于杯盘,发出一声脆响。
但这一次,夏枕玉没再留她。
再然后,曲砚浓奔赴牧山立下两尊神塑,卫朝荣的那一尊没成,她便决定等到下次玉照金潮再尝试。
她自己的那尊神塑则很快苏醒,在一个谁也没留意的时刻,悄然离开牧山,来到了夏枕玉的身边,被他山石混淆虚实,变得仿若真人,行动自如,戴上夏枕玉的面具,就能以夏枕玉的身份行走玄霖域。
二十年前,夏枕玉化为神塑,上清宗内无人知晓,曲砚浓的神塑就以夏枕玉的身份代行太上长老之事,偶尔露面主持大局,一直撑到此刻——
坐在若水轩里,隔着一道屏风,把两个人过去的约定告诉仅剩的那个人,然后等她绕过屏风,神魂回归真身,神塑化为青石。
代替夏枕玉告知曲砚浓的真相的,是她自己的身外化身。
是牧山走丢的那一尊神塑、属于曲砚浓的神塑。
“轰——”
一声巨响。
那具重新化为青石的神塑轰然崩塌,碎石满地,滚过若水轩的青砖。
曲砚浓慢慢转身。
她缓缓地注视若水轩的每一个角落。
她主动遗忘的、约定的、扣留的,终于全部回到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