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典吏和另两个老河工自然被轻忽。
一来他们都是不入流的官或匠,二来眼前官儿都清楚太子只不过是酬谢驸马,工部协理实则只是帮驸马在技术上把把关。
到了县衙,罗远经张罗着直接落座,赵辉却说先看看江浦县组织绘好的江岸走势和地势图。
朝廷有拨钱粮工料,江浦县对这件事还是上心的。
而看图时候,赵辉倒非常重视那黄品端和另两个老河工,听他们发表意见、提出建议。
赵辉听完就点了点头说道:“临安公主旧宅眼下已借予我用了,二位今夜不妨到那再详细商议?我府中管事和护卫已在城西江边呆了半个多月,或可再有补充。巩兄莫怪,毕竟买了田产在那,我倒盼着早些定下来动工。”
巩逸阳哪里会多嘴,笑着说道:“应天府总督其事原以雇用流民暂时安置为重,怎么修本就要仰仗驸马爷和工部。”
罗远经犹豫了一下之后又说道:“既是如此,驸马爷午后先安排黄典吏与贵府管事商议一下,夜里还请拨冗赏光。江浦县上下皆感念公主殿下与驸马爷恩德,众乡贤闻驸马爷督修江堤,已托我请驸马爷赴宴。”
赵辉心想这是跟他们混熟了,还是另有目的?
他当即拒绝:“那却不好,我如今毕竟奉太子殿下之命督修河工……”
罗远经顿时说道:“只是世忠公子家宴,冷泉公作陪。江浦县则还有许多公务要请巩中尹指点,只好先怠慢驸马爷了。”
“家宴啊……”赵辉想了想本就有事找那两人,点了点头说道,“既已相识,原不必托罗知县来请的。”
“驸马爷哪里话。”
罗远经又说了几句漂亮话,但也知道赵辉很注重一些细节了。
年纪轻轻却这么谨慎小心,将来真不知道会到什么程度。
在江浦县衙吃了一顿午饭,赵辉就带着黄品端和另外一个老河工,又拿着为江堤修筑准备的舆图回到了原先的李家。
临安公主既然还居南京城,这里现在却是宝庆庄的“办事处”。
郑道昌在这里看着银子,要采买一些东西也方便。
阮白今天也专门过来了,跟赵辉汇报了一下情况之后就说道:“江浦县上下都不敢怠慢,奴婢倒是省了很多心。驸马爷定下了十户庄户,又带了十家的孩子去了公主府,眼下其他流民户都守规矩,生怕奴婢在驸马爷面前说个不行。这段时间以驸马爷所定庄户为首,我留了两个奴婢在那,今日倒不急着赶回去。”
“那就好,明天我再过去看看。”赵辉往正堂走去,“老郑,拼个案桌。这一处江堤怎么修,我和黄典吏先一起琢磨琢磨。”
水部郎中和主事听纪正说过驸马会做设计,这黄典吏和两个老河工却不知道。
眼看驸马自己拿了翰笔在纸上绘图,手法之娴熟顿令黄品端瞠目。
“我先前只绘了宝庆庄遥堤,如今却要修好整个江浦县新江堤。”赵辉边画边说,“黄典吏,这江浦县江水是上游东侵,下游西侵。要缓一缓下游江水威胁浦子口城墙之势,我的想法便是上游在西岸引水蓄水迟滞一二,同时要与羽林右卫屯田所在江心洲把这一段江面宽度控制住……”
长江走势到了这一段,总体往东北方向。更上游一些的江面宽阔,已经形成数个江心沙洲。
到了大胜关一带,江边陡然变窄,过了大胜关又宽阔许多、水势变缓,所以江浦县西南方向的江岸开始沉寂泥沙,东南方向的长江上又形成了一个江心沙洲。
然而再到了金川门狮子山西面的江段,江面又再次变窄。要是遇到大洪水,那里水势变猛,继续东北方向流去就要撞向江边的浦子口城城墙,然后才开始转向东。
现场有四个老河工,黄品端是一个,他带来了两个,叶存志和张锁介绍了一个当年跟着叶宗行治理吴淞江黄浦江的老河工。
他们看着看着就感觉手笔不小,黄品端开口问:“驸马爷,这样一来恐怕钱粮工料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