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离得有十几步远,朱琼枝忽然开了口:“琼枝相貌,可如你意?”
赵辉听她旧事重提,低了低头盯着路面说道:“臣此前失言,殿下恕罪。臣只恐不如殿下之意,岂敢议论殿下容貌?何况殿下天仙之姿,身份尊贵,臣能选尚殿下,是臣有幸。”
听他这样说,朱琼枝沉默了好一阵。
她走得很慢,两人就如此沉默缓行,赵辉无悲无喜。
“那天听你在皇兄面前能说会道,今日说话倒如此拘束。”
“臣以前不明礼数,御前莽撞,是陛下宽宏大量。如今习礼有小成,臣敬重殿下,不敢再胡言乱语。”
“你本来不愿做驸马,现在又要学那些礼数。“朱琼枝犹豫了一下,“是不是礼数繁复,心里不快?”
“臣受皇恩高攀天家,礼该如此,臣岂能畏繁复?”赵辉琢磨着她话里透露出来的心思,“殿下是怕臣没有用心习礼,将来失仪吗?殿下不必担心,臣谨记君臣有别,不会轻忽失礼。”
“守礼是没错,可君臣有别……”朱琼枝轻声重复了一下,语气竟有些低落,“御前莽撞,那是你知道这驸马不好做。越是莽撞推辞,越是让皇兄知道你将来定会谨慎小心,因此皇兄夸你颖敏越人。在我心里,你正是良配。可在你心里,只怕还是那屠户家的女儿更好。一不用如此谨小慎微,二来可逞大丈夫之志。”
赵辉顿时头皮发麻:朱棣怎么什么都说!
朱琼枝这话信息量不小,说他是良配,说明她满意的正是赵辉的谨慎小心。
那天还以为她就是个天真单纯的公主,现在却气质大改。
明显很清楚她的婚事牵连甚广,赵辉的谨慎小心有利于将来自处。
点出骆雪来像是吃醋,却又像是重视两人婚后的感情。
赵辉不由得微微转头看向她的侧脸,只见朱琼枝微低着头。
眯得像是要闭上了一般的眼睛里,眼眸往他这边瞥了瞥,察觉他的眼神又赶紧移开。
头上翠钏都晃动了几分。
“殿下觉得臣是良配,臣不胜欢喜。既然名分已定,殿下恩情,臣不会相负。”赵辉心一横,如是说道,“骆家女子与臣自小相识,也有恩于臣。如今既选尚公主,我已有负于她,还恳请殿下不要因此为难她。”
他这番话说得很坚定,和之前恭敬的语气大有区别。
“你疑我会为难她?我……”朱琼枝语速有些快,“皇兄既已允诺过你,我何必让你因此心生芥蒂?”
赵辉十分意外,不确定地问道:“殿下……肯应允?”
朱琼枝脚步快了些:“我四岁失怙亦失恃,八岁得皇兄皇嫂抚养长大。永乐五年皇嫂殡天,我守孝三年。皇兄点选你为我驸马,大婚却要等到二月,故请皇兄允你先与我一同拜别皇嫂,以全孝心。一会就有汉王当面,将来我安危系于你一身。你要两不相负,总要有那个本事才行!”
看她似带着些气恼,赵辉对她的印象更立体了些。
一腔心思无非是担心他以后本事不够,无法护得两人安稳周全。
要是有这个本事,她倒不介意什么骆雪。
好像……并不难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