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旁边坐下,她又变得局促,双手不自在地搭在膝上。
“看来我误会了,那我把座位换回来?”他作势起身,往后看。
她神色变得紧张,连忙摇头:“不用。”
他本就是想调侃她,轻笑了声,重新坐下,开始新的话题:“你打算在芝加哥呆几天?”
“一周左右,”她转头,小声问他,“你呢?”
“现在还说不定,顺利的话大概半个月。”
她迟疑了一会,问她:“你是去工作吗?”
“嗯。”
“那是不是会很忙?”
“应该吧,”温岁昶想到后面密密麻麻的行程,太阳穴处疼得厉害,但他用轻松的语气回答她,“怎么?你要邀请我去看画展?说起来,我还没看过那幅画的真迹,如果你邀请,我会考虑。”
他开了个玩笑,程颜反应了好一会,眼
(buduxs)?()底才漫起清浅的笑意。
这次飞行时间很长,起飞后,温岁昶靠在椅背休息,他睡眠不深,稍有动静就容易醒过来,中途他睁开眼,发现程颜在看书。
是尼采的《悲剧的诞生》。
没有任何预兆地,他想起了一个人,心脏处泛起细细密密的陌生的疼痛感,他移开了视线。
飞行的第七个小时,温岁昶被周遭惊慌的声音吵醒,机身在剧烈震动、倾斜,餐车的食物碰撞发出哐当的声音,黑暗中有闪电穿过云层,眼前的一切都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情。
前排的中年妇人握紧了脖子上挂着的观音吊坠,口中不断默念着“菩萨保佑”。
饶是他,都免不了变得紧张。
广播在上方响起,夹杂在一片混乱之中,小孩的哭声、大人的祈祷,诡谲的天气,此刻他们正处在太平洋上空,温岁昶想,如果就这样坠亡在太平洋,似乎也是一种浪漫的死法。
他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唯一遗憾的是,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的抱负、他的梦想,他曾经坚定地认为他以后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企业家和领导者,但现在,讨论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在死亡面前,人大多是无力的。
舷窗外电闪雷鸣,忽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温热的、潮湿的、颤抖的。
程颜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心脏处瑟缩了一下,很快速,像有电流经过。
温岁昶转过头,对上一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睛。
那双眼睛正看着他,和她往常的冷静内敛不一样,此刻她眼底情绪翻涌,嘴唇微张,似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
他被这眼神所震撼。
顷刻间,大脑冒出了一个很荒谬的想法,荒谬到连他自己都感到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