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谢明翊已经翻身上马,双臂圈住了她。他怎会不知梁锦策马速度有多快,只怕她使尽了全力才甩下梁锦一段距离。
想到这里,谢明翊终于意识到,他的婵婵不再是需要他保护的娇花,她已经成为与他同行的朝霞明月。
他叹了口气,却什么也没再说。
谢明翊策马扬鞭,揽着卫姝瑶,沿着山道往前继续走。
“我晨起根本没睡醒,你借机说那样重要的事,你定是故意的。”
卫姝瑶小声嘀咕,手指却抚上了他的手背。
“哼,你就是故意的。”
她小声重复了一遍。
谢明翊笑笑,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没再接话。
雨丝纷落,雾岚却开始渐渐散开,前行山路愈加清晰。
银霜般的水珠覆上二人肩上,落在鬓发之间。
如雪覆下,白首相依。
自谢明翊北上离京已有数月,大军虽然还未回京但捷报已至,京城百姓奔走相告欢喜雀跃之时,也在静候一件事:太子登基。
不止民众翘首以盼,不少朝臣也暗自筹谋,待太子此次回京,便联合逼皇帝禅位,待太子龙袍加身御极九五,则大魏盛世指日可待。
皇帝近来越发荒谬,前两日竟捉了数十个未及笄的少女入宫,说要炼制长生药丸。朝野怨声载道,却无人胆敢在此时触及霉头。
先前为此事发声的朝臣已经接连落狱了,连宰辅陆淞也不例外,皇帝虽然还未下旨革职,却把他也关进了诏狱,叫他在牢狱里好生反省。
干元殿内,屋内四角皆摆放着等人高的琉璃高盏,里面盛满了冰块。
宫婢持扇小心翼翼扇风,皇帝倚靠在榻上,神色痴迷地望着眼前一个个垂眸行过的少女。
一群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穿着清凉薄衫,瑟瑟发抖地在他眼前列队绕圈。
“这个不行,那个眼睛倒有几分相似。”
他自言自语,拉着徐贵妃的手轻拍,“爱妃与你兄长当真有心了。”
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转回徐贵妃脸上。
徐贵妃坐在榻边,冷眼看着一切,在皇帝看向她的一瞬又立即换上了柔媚面孔。
皇帝打量着她,喃喃自语:“你知道朕最喜欢你什么吗?”
他因吃了丹药越发神思恍惚,神色难得温柔,伸手摸着徐贵妃的脸,扯起她的嘴角,越扯越用力,扯得徐贵妃疼得皱起了眉。
“对,就是这样,朕爱看你笑,你笑起来有点像她……”他目光现出几分癫狂,然后又低头挽起自己的袖子,现出手肘上的旧伤。
“姚琴,你看,这是当年被你刺伤的。”
他脑子愈发混乱,盯着手肘上刚结痂的伤口,叹气道:“每次它快好的时候,朕就再把它撕开。”
“多疼啊,你都不心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