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芙蓉坊的名姬李师师!”张匡爆喝一声站起身来,毫不拘束地大谈李师师的韵味风度;说本朝蔡悠、晏几道、周邦彦是李师师的常客。
一个太监引诱皇上去见一个坊姬,这也太出格了;按照大宋的法律将予以处斩。
可张匡已经摸透赵佶的心理,知道皇上不会怪罪自己而且还会更加信任。
赵佶沉闷一阵,看向张匡问了一声,道:“你怎么认识李师师的?还知道蔡悠、周榜样、晏几道是她那里的常客!”
张匡受宠若惊,喜出望外,答道:“奴卑未入宫前,常做狭邪之游,曾与芙蓉坊老鸨李芙蓉相好过;数日前奴才奉旨公干,回访李佬,方知她收养了一个绝代女子李师师;见皇上近日闷闷不乐才提念起她来!”
赵佶龙颜大悦,从龙椅上站起身子挥挥手臂,道:“童道夫、张匡,前面带路!”
次日夜里,赵佶换上太监的衣袍,杂在40名寺人中,出了东华门,行了二里许,到芙蓉坊前。
赵佶挥拒寺人止步,在童贯、张匡两人陪同下,迈着得意而随便的步子进入芙蓉坊;李芙蓉李佬迎了出来。
李佬30多岁,尽管有些年纪了;可风韵犹存,赵佶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心道:“怪不得前朝的元稹、李白、白居易喜欢在青楼厮混,青楼的女子就是不同凡响!”
张匡并未向李佬透露赵佶是皇上的秘密,只说是位富商;李佬便以接待平常客人相对行礼,而后将赵佶领进李师师的客厅,并不见李师师的面。
张匡频频向李佬示意,快叫李师师出来;李佬则以目回报:难!且耐性子。
李佬命女婢进瓜果,赵佶吃了瓜果洗了手,开始打量厅中的陈设;见一切物品清淡素雅,一尘不染,墙壁上的一书一画,尤其是那副《琵琶行图》表现了主人的志趣。
但赵佶亦从《琵琶行图》中窥探出李师师的心底风波:久厌风尘,欲离青楼,寻找归宿。
赵佶在客厅里漫步多时,才被李佬领进李师师的卧室。
卧室内阒寂无人,孤灯荧荧,不见李师师身影,只有一只丰硕的猫咪睁大绿莹莹的眼睛盯看着走近的赵佶。
赵佶有点按捺不住性子,想问怎么不见李师师的踪影;你这个可恶的李佬也太摆调人了。
张匡、童贯早被李佬打发去其它地方吃茶嗑瓜子去了,赵佶难开尊口;只好强压着怒火耐心等候。
终于听见裙裾的窸窣声,由远及近,赵佶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吟诵起前朝李商隐的诗句来:“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李师师走进卧室里面来了,灯光下,赵佶看见的是一个淡妆素衣,不施脂粉,新浴方罢,娇艳如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清纯似未成熟的豌豆豆蔻一样,使人涎水欲掉未掉的美人形象!
这才是李师师!这才是召集在人寰中苦苦搜寻已久的臻品!赵佶双目显赤,胸窝中那只小兔子“嘣嘣嘣”地跳团着几乎冲破喉咙眼憋跳出来。
李师师只瞥了赵佶一眼,便就矜持地坐在一旁的圆形杌子上;李佬没有给她说这是当今圣上,只说是个很有钱的巨富商贾。
李师师讨厌铜臭气满身的商贾大亨,既然不是晏几道、周邦彦这样的朝廷命官,李师师也就不屑一顾显得十分淡静。
商贾大亨,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李师师的情态是那么的高傲,绝没有一般泛泛之辈在“孤老”面前扭媚作态,大显殷勤的动作;而是有种凛然不可犯的严肃,自顾自地坐在圆形杌子上连礼回也不回!
赵佶第一次容忍了李师师对自己的轻蔑!那是因为他被李师师的气质和容貌所征服。
为了打破僵局,赵佶轻言甜语地问了声:“师师芳龄几何?”
李师师厌恶这种讨好的口吻,沉着脸,低下头,舞弄着裙摆并不作答;似有一种冷对抗的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