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游鱼顿时受惊,瞬间远离。
他……融入这片世界了,可被发觉!
河岸上有亼族人颠着长矛而来,四处寻觅不见苏禾身影,却见地上巨大爪印。
匍匐在地上,虔诚跪拜。哇哇叫了起来。
苏禾雪隐运转,藏身水中静静看着。
只三日,亼族的旗帜变了,撤下了曾经的丑陋大树,换成了一头——更丑的龟。
大抵上是龟吧!太过抽象,苏禾不能认出。
那见过他的幼童,年级小小便被部族的巫收在身边,教他祷告天地,带他见风、观雨,预晴暑、知阴寒。
待那若虫破土而出,爬上树干蜕下蝉衣,化作鸣虫时,幼童已十五出头成为新的巫。
但他并未留在族群,反而顺着大河四处寻觅,想要寻到苏禾身影。
踏高山、履河川,斗转星移光阴荏苒,少年成了老年。却一直流浪在外,起初在寻找苏禾,不知不觉一二十载后却成了看那名山大川,看那大泽湖泊。
山巅上观雷霆劈树,潜渊中看流水波澜。
随从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灾病、猛兽、毒虫……这世界稍有不慎便是丧命之厄。
三十年后,四十出头的巫已经满头白发,老态龙钟拄着拐杖蹒跚返回族群。
迎他的却是个不认识的旗帜。
龟还在,龟背上却长了翅膀。做凌空翱翔姿态——亼族战败,已与旁族融合。
族群没了巫,不能预言风雨寒暑,刀耕火种没了天气预警,烧再多的山,也救不了族群。
新的部族以巫的礼仪将他迎了回去。
但巫却愣愣的不知所措,他不敢面对曾经族群老幼的眼眸。哪怕那些人并没有怪他——巫离开族群是去寻找神灵,这是神圣而庄重的。
他们败只是未曾找到神灵,但巫已然尽力。
巫一夜苍老,躲在山上再不下来。结庐而居,茹毛饮血。再不启一言,直到曾经的部落的首领来祈求,巫做了天气预言。
一次未错!
行走三十年,见了风雨愈加知晓天地的语言,何时起风、何时有雨一言而中。
新部族敬若神明。
巫却愈加寡言。倘若他不曾离开,或者早日归来。部族图腾不会长上翅膀。
他沉默着,只与星辰山川为伴。夜观星象,日观山川。庐前山地便是画板,以枝为笔,画天画地……
苏禾静静看着他,从他身上闻到的“丹”的味道。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天地告诉他,巫就是丹!
但是巫死了……
他画星辰日月,画山川河流。却又全部毁掉,然后一动不动的坐在草庐前,倏而流泪,倏而舞蹈,状似疯癫。
他想画出这个世界,但只在山石上画出一个“—”一个“--”便再也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