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齐月盈的神色,见她面露同情之色,趁热打铁的说道,“娘娘,奴才说句不应当的话,这孩子着实可怜,您要是觉得方便,不如搭把手,把他救出去吧。他会做很多小玩意的,您把他留在身边,将来想做个什么东西,也能有个人给您出出主意是不是?好歹是条命啊,尤其是他还这么心灵手巧。”他说着,连连叹息。
“王大人为什么想我救他?”齐月盈反问。
王兆道,“实话跟娘娘说,奴才在东厂做事这么多年,昧良心的事办的多了。之所以会希望娘娘救程昊,其实也不全是为他,更多的是出于奴才自己的私心。奴才本就是个宦官,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就是个堂堂正正的小人,姚千重与我不和多年,凡是他想办成的事,我就是要给他搞砸,凡是他想迫害的人,我就是要想法子去救!”
齐月盈笑了,王兆这毫不遮掩自己短处的坦**磊落,倒是像极了洛修。这或许就是上有所行,下必效焉?
“王大人胸怀磊落,纵使是真小人也胜过伪君子多矣。”
王兆当即笑成了一朵花,“娘娘您真会夸奖人,奴才都让您夸的脸红了。说实在的,奴才在宫里伺候这么久,还从来见哪位主子像您似的这么平易近人呢,您心地好,不怪我们洛掌印如此看重您。”
互相吹捧了几句之后,齐月盈问道,“不过我总觉得程昊的案子没这么简单。他去年秋天就被姚千重抓了,如果姚千重是要报复他,大可以杀了他,就这么一直关着是怎么回事?”
王兆:“姚千重不想杀他,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总觉得姚千重是故意留着程昊的命的。”
“那姚千重大可以把人关到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为什么要关到东厂刑牢?这里是厂卫们关押重犯的地方,还有王大人你这样专门和他作对的人,他何必多一次举,给自己下绊子呢?”齐月盈的确是对程昊动了恻隐之心,但是她也不会脑门一热就捞人,她总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问清楚。
王兆嗤笑一声,“他倒是想,可他也得敢啊。在洛掌印手下办事,有私心不怕,但是所做的事情必须在掌印这边过了明路,谁要是敢私下里藏着掖着私设刑牢什么的,一旦让掌印知道了,那可就不只是丢条命那么简单的事了。姚千重在掌印手下办事多年,纵使私心重,也知道掌印的规矩,所以他不敢。”
“那这样的不平之事,掌印知道吗?王大人为什么不让掌印直接插手呢?”齐月盈故意这样问,其实是想更多从王兆嘴里听到关于洛修的行事细节。她自小身居高位,对于上位者这些御下之道,她心里门清的很。
王兆感叹一声,“娘娘是个心善的,又年纪小,自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倒是很有耐心,掰开了揉碎了给齐月盈讲这里边的道理,“您以为司礼监是什么地方?东西二厂又是什么地方?那些大臣对我们又恨又怕不是没有道理的,也就是掌印接手司礼监之后,这东西二厂和锦衣卫的风气才有所好转,不然我们走大街上都得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让人给抹了脖子。
有道是水至清则无鱼,东西二厂这种专门干脏活儿的衙门更是如此。这里边的番子也好,珰头也好,厂督也好,他们为什么要给洛掌印效力啊?还不是为了拿好处?正所谓千里求官只为财,姚千重那种人就更是了。
他本不是掌印的心腹,不过是掌印的义父当初看重他,所以掌印接手之后,也没动他,继续让他当着西厂督主。姚千重这个人虽然私心重,与我不和,但说句良心话,他对掌印还是很忠心的,掌印交给他的差事,他一件都没办砸过,他并不是个无能之辈。
程家这件案子,姚千重的确是居心叵测,以势压人。可是他并没有触犯掌印的利益,就算是拿人关人,也是走的东厂的路子,并没有怀了掌印的规矩。
若只是因为手下的得力干将私心重就办了他,那么往后还有谁会真心为掌印办事呢?这东西二厂和锦衣卫的人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他们就是为了银子,为了利益。
所以这种不大不小的事,掌印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毕竟那么多家国大事还等着他老人家操心呢,这点鸡毛蒜皮的,都不值得我去他跟前念叨一遍。
今天也是赶巧了,让娘娘您撞见这件不平事。您要是开口,掌印一定不会拒绝,姚千重也说不出什么。但您要是觉得麻烦,您就当我没开过这个口,哎,我这也算是日行一善,行不行的,就看这小子的命了。”
齐月盈又安慰了王兆一番,她没有说应,也没有说不应,这件事,还是她问过洛修之后再做决定的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从地牢出来,齐月盈也累了,王兆把她引到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让她稍作休息,然后又给她送上了茶点水果。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齐月盈的肚子有点饿。
门口传来敲门声,在她应允之后,洛修走了进来。
他已经从头到脚新换了一身衣服靴子,头发上带着微微的水汽,看样子不止是换了衣服,还沐浴过了。
洛修随口解释道,“沾染了血腥气,怕熏着娘娘,所以彻底的梳洗了一番。”
他的笑容温和,与往日看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但是齐月盈向来都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尤其是熟悉的人。
所以尽管洛修在笑,但她还是能够察觉到他情绪的压抑低落。
“洛掌印审案辛苦了。这都快晌午了,我们不如先去吃东西吧。”
洛修点了点头,“是我让娘娘久等了。娘娘想去哪里吃,京都有名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