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熙这才后知后觉,体会到钻心的疼痛。
她把玩偶放在座椅上,腾出手来,拿出纸巾,把行李箱上和衣服上不小心蹭到的血迹擦拭干净,又抽几张按压住右手的伤口。
邻座的小女孩窝在爸爸怀里,悄悄看过去,突然觉得这个姐姐一点都不可怕。
不但不可怕,还很笨。
她竟然不用好端端的那只手拉行李箱,而是只抱着一个重量很轻、而且破掉的棉花玩偶,实在太不会合理分配了。
然后,她看见那个姐姐哭了。
她坐在那儿,面无表情,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眼泪却从脸颊掉下来,掉在她怀里的玩偶上,仿佛它同样也在流着眼泪。
小女孩才明白,那个姐姐只是不想用流血的那只手把玩偶弄脏,仅此而已。
她是如此地珍重着它,但它却坏掉了。
元旦前夕的大巴车,有着不同以往的喧闹。
车厢内,和家人视频抱怨才抢到票的声音,加班三倍工资的声音,询问多久到家的声音,让父母爱人先早些休息的声音……挤作一团。
许熙安静又倦怠地靠窗坐着,像个小兽缩在漆黑的角落,舔舐自己的伤口。
无论是八月初来乍到平城的那个夏日,还是当下十二月底寒冷的冬夜,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同样坐在大巴车上,仍旧心中一片茫茫然。
但唯一不同的是,许熙希望这辆大巴车能一直开下去,永远不要到站。
许熙在疲惫中终于入睡,梦见被捅的人是周允竞,她的弟弟用刀刃穿透他的身体,使得周允竞替她承受下这一切,她惊慌上前,却只触碰到一片空荡,所有画面尽数消失。
原来是场梦。
周允竞正安好地靠在公寓里的沙发上,只是因为酒精有些不适地用手按压着胃部。
许熙松了口气,给他倒了杯温水。在她刚疑惑这场景似曾相识的时候,周允竞抬手,接过水,暗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指骨往下流。
——“许熙,我很难受。”
周允竞低低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许熙彻底醒来,睁开眼,急促地喘着气,额头起了冷汗。
连环梦魇的滋味并不好受,恍惚间让人不知身在何处,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确认,此刻所处的车厢才是真实的。
看了眼屏幕,11:50分。
她只入睡了很短暂的时间。
这时,温丽姝打过来一个微信语音,接通后,那边一上来就大声叫喊:“你是看见了还是故意装作看不见,怎么不祝福我!”
她那边太响了,许熙把手机稍稍移远了些:“什么?”
“你嗓子怎么这么哑,那边也好安静,你没回家吗?”
“没。”
“哦哦,我现在在市中心广场这儿呢,跨年超热闹的,你要是回来也能看到。”
许熙想起温丽姝说怎么不祝福她,于是清了清嗓子,声音尽量放柔和了:“新年快乐啊,今天太忙了。”
“我要的不是这个祝福,”温丽姝说,“原来你是真的没有看微信,你快看我给你发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