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华过去,她在姜家作小女儿家时,琴棋书画二八佳人,闺中待字登门尽是青年才俊。
后来安乐公往姜家小住,兄长带着求问词赋,皓首觎韶华,父母命媒妁言,红颜付花甲。
所以,谢老夫人怎么会让个外人听到如此私密之语?姜素娘搂着陶姝一直在想。
停云坐在马车上,看累了新鲜,今日陪着的两个女使也不似前几日那些多话。
出了城门,路上行人愈少,连个声气儿也听不见了,只剩车轮吱吱呀呀,越发叫她无聊。
静坐无别事,便学着师傅样子去拨弄手上珠子,突而记起自己要问问谢老夫人的。
当日可有说起安乐公,说起拘禁?总觉得像梦又不像梦。
更觉得疑惑的是,如果不是梦,当天应该还有一个人在跟谢老夫人说话。
为何自个儿只听见了谢老夫人的声音,却没听见旁的?
可惜昨儿个回去一直和纤云拆一式十八件的“摩活罗”玩,玩着便忘了。
现想起来,想过片刻,停云忽而蹙眉,那是真的,一定不是做梦。
她记起听到谢老夫人说话时,自个儿是在用饭,咬着舌头来着。
那为何只听见谢老夫人声音?是当时谢老夫人在生气。
真怪,她记得那声音平平淡淡静心静气,不是呵斥,但肯定谢老夫人是发怒。
师傅曾说,性平则语缓,怒急方作声高。
当时谢老夫人在和谁说话?她语调如旧,实则生气动怒情急而声高。
另一个人,是无所谓的,故而温声慢语一切如常,自己什么也没听见,所以是谁呢?
山外事就是怪的很,她看谢老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仆妇儿孙围着叩头,谁能让她动怒去。
停云又将窗帘拉开些许,看着两旁树木仍旧是来时样子岔开腿自己跑。
只是来的时候,树往山上去,现在,树往京中走了。
一别十日,树上叶子也变了,有的更黄,有的更红,有的一夜寒风消尽,有的卷曲成团成棍成花骨朵儿来。
出城不久就是万安山下,她深吸了一口山间寒气,打定主意下回去谢家,还是别问谢老夫人的好,免了再惹人生怒。
忧在心上,怒伤啤肝,老人尤其经不住伤,至少方子书上是这么写的。
谢家马车把人送到万安寺门口,一介道童再往里,就要自个儿走一走了。
观照道人信上提及,若是停云愿回,这个时辰是有人候着的。
马车停下,女使掀开帘子,笑着道:“咱们到了。”说着伸手将靠车门放的包裹先拿在了手里。
停云跟着下了马车,回头看见万安寺门前亭子里坐着两个女冠。
整个观子就那么几人,她个个都熟,当即跳起招手道:
“静师傅。”等两人转过身来,又喊另一个“羽师傅”。
两人正是观里女冠静一道人和羽客道人,素来是颇喜欢停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