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裁缝热衷于打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并不走心?地说:“我?喜欢吃茭白?,压这样,赢了你给我?钱,输了我?不给你钱。”
“真是好?算盘啊,老金,”林秀水琢磨这句话?,越听越不对劲。
阿云说:“我?猜莲藕好?了,眼下是挖莲藕的季节。”
林秀水袖子一挥,豪气道:“我?全压一遍。”
两?人看她,她面不改色,“压一个中的太小了,小春娥告诉我?,想要在扑买中能够取胜,那便是全压。”
金裁缝扭头,她帮林秀水算着不靠她的月钱,光靠水记全衣一个月赚的九十六贯,能不能付清所?有的月钱,毕竟她的工钱已经涨到了六贯一个月,虽说她不缺钱,还是可喜可贺。
三?个人押注,彩头是林秀水请吃饭,十月里羊肉兴盛,九百文一斤吃不起,五十文一份的改汁羊撺粉能吃得起。
除了林秀水全压,其余两?人都没猜对,这第二个来的裁缝有些曲折。
当日下午,外面下小雨,一个八岁上下的小娘子走进来,穿一身很合身的淡黄绣桂花夹绵袍,发髻上也绑着同色系的发带。
阿云去接过?她手里的大包袱,蹲下身子来好?奇问道:“小妹妹,你自己来做衣裳吗?”
“不是,”小娘子口齿清楚,“我?来替我?阿奶选裁缝。”
她又?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我?想让我?阿奶上这里当裁缝,她不肯来,只?好?我?自己过?来了。”
“我?听说你们要穿自己做的衣裳,”张小妹有点苦恼,“可我?阿奶没有给自己做过?一件衣裳。”
“家里买来的布,她做两?件,一件给我?大哥,一件给我?。”
“诺,我?身上穿的就?是我?阿奶做的,”张小妹用手轻轻拍着,又?蹲下来提起包袱,她的手早就?在来的时候勒红了,也毫不在意?地说,“这里面都是我?阿奶给我?做的衣裳。”
张小妹扬起脑袋,很自得,“她是天底下最会做衣裳的人。”
林秀水也附和她的话?,伸手接过?来,温声软语道:“好?啊,我?看看这天底下最会做衣裳的人。”
大大的包袱里,只?有两?件衣裳,一件是絮了,三?四层丝绵的厚夹袄,料子用的缎面,只?是这红缎瞧着有些年头了,林秀水用指甲刮了刮勾丝的地方。
另一件也是厚袄子,只?不过?是寻常的绿绢布,她摸了摸,应当是今年春四月新蚕织出来的绢布,很顺滑,织工也不错,能瞧出是自家织的。
两?件膨胀的袄子,针脚细密,做工也不错,没有多?么新奇的花样和款式,丝绵多?,爱也多?。
林秀水弯下腰跟张小妹说:“那你明日叫阿奶来,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先。”
“今日行吗?”
张小妹为难地抠抠自己的手指甲,她低着脑袋说,“不知道明日天晴不晴。”
“下雨阿奶在家里,晴天在水地里。”
“我?们家种了很多?很多?的茭儿菜,卖完一日还有明日,我?想着阿奶去做裁缝,做裁缝腿不疼。”
金裁缝深有同感,大冷天的,一冷腿就?疼,种茭白?的话?,沾水腿肿得都走不动路。
她喊张小妹来烤火,慢慢道:“那雨天你阿奶也走不动远路的,你可以早些时候来,或者?晚点来,我?们在铺子里等你。”
张小妹咬着手指,她有点犹豫,在她的想法里,阿奶只?有雨天才会一整日有空,她忽然叹气,“我?还太小了。”
“不然我?就?来做裁缝了,我?也给阿奶做很多?好?衣裳。”
林秀水告诉她,“我?十二岁的时候才开始学针线活,说不准你比我?要厉害,十岁就?能学会了呢。”
张小妹听了喜滋滋,她把湿了的鞋子烤干,脱下来的袜子都是缝了好?几层布料的兜袜,穿起来很热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