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残烛于风中摇晃,将息未息,岌岌可危。
而他的咳嗽也一直断断续续不曾停止,抑制不住他伸手去够一旁的茶盏,却因为气虚无力,反而不小心打翻在地。
“来人……”昭王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盏温热的茶递到了他的面前,执杯的手温润如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非伍或者陆拾,他们的手沧桑宽大的多。
昭王抬起头,正对上一双笑意盈满的眼睛。
身着儒衫长袍,头戴黑巾儒生帽,面容俊美过分的年轻人依旧彬彬有礼道:“王爷请。”
该来的还是来了。
宣宸放下掩唇的手,只见苍白的脸色因为闷咳显得有些病态的红润,他接过茶盏,喝下一口润了嗓子,这才舒缓了。
“门外没什么动静。”宣宸平静道。
“若王爷身边有那位裴少侠护持,这动静自然就大了。”期子凤伸手到宣宸的面前,便要接过茶盏。
论天下公子谁最儒雅端方,这位受无为学士熏陶多年的下一任闻道院之主不说第一,也能评个第二,论表面功夫,礼数可谓相当周全。
然而宣宸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搁在一旁发出轻微的响声。
期子凤也不恼,笑了笑,背手于身后说:“世人皆道昭王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最是奸邪佞妄,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依旧将大舜放在心上的恰恰还是你。你不做皇帝,究竟是为何呢?”
宣宸闻言面露讥讽,眼底带着深深厌恶道:“当了皇帝,给你做嫁衣吗?”
期子凤顿时低笑起来,“王爷果然是明白人,既然如此,那是我请你走,还是你自己跟我走?”
他手掌一翻,一只白色的蜘蛛趴伏在他的掌心,这只蜘蛛全身无毛,全身硬壳灰白,仿佛被烈火灼烧过后形成的干裂白灰,八只眼睛镶嵌的硬壳上,以不同的方向盯着宣宸,明明是个介于生死之间的畜生,但宣宸却硬生生地看出了其中的贪婪意味。
当然,畜生映射着主人,别看期子凤文质彬彬,笑容温雅,透着恭敬,但其实他对宣宸体内的蛛王傀所吸纳的内力垂涎已久。
昭王能活到现在,必是众多高手以内力喂养的结果。
同样,作为摄政王,宣宸掌握着整个大舜,手中的权柄就是自守为政的西南王府也不敢强硬对抗。
一旦昭王成为他的傀儡,这片辽阔富饶的中原大地便是他的了,期子凤光想想都充满了渴望和兴奋,简直迫不及待地要掌控这个人。
是以才刚一照面,就亮出了蛛王之蛊。
而这只蛛王之蛊一出现,宣宸的脸色顿时一变,刹那间他全身佝偻起来。
他的脸色越发惨白,然而额头却冷汗直冒,咬着牙双手扶住桌面这才勉强站稳。可观其手背,却是青筋毕露,似乎压抑着极度的痛苦,才没发出哀嚎和呻。吟。
“本是想以温和的方式请王爷配合,但是您身边的裴少侠实力出乎意料,未免夜长梦多,只能请昭王殿下吃点苦头,多多配合了。”
裴星悦在碑林释放的力量仿若极光,刹那照亮了整片山头,如此强劲的内力,饶是期子凤早有应对他的手段,也不免心惊,怕出意外。
宣宸紧握着拳头,好悬没压制住躁动的金蚕蛊,那素来温和听话的蛊王,此刻仿佛遇到了一生劲敌,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扑上去厮杀。他不断地安抚,拉扯,弄出了一身冷汗才让其安静下来,留在体内,但身体也不敢多有动弹。
这样表现出来的,便是蛛王傀受蛛王之蛊驱使,特地肆虐在他的体内,好叫昭王知道厉害,一个成功的下马威。
期子凤笑吟吟道:“王爷,请吧。”
他抬了抬手,只见两名黑衣黑甲的士兵沉默地走进来,向来作为昭王的爪牙和利刃的龙煞军竟然叛主了!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宣宸的手臂,犹如曾经在命令下,将人拖出去砍死一样的姿势对付着原主人。
宣宸没有挣扎,或者说他没有力气挣脱,只能被强硬地带出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