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珩并未挽留,也没看他,任由翊王行礼后脚底生风地离开勤政殿,目光却看向了花窗外的桃花树,眼底有些微微的失神。
殿内很快变得寂静下来,耳边空无一物,只能听到风卷庭廊,幽香暗燃的声音。
这厢,赵瑜烟才从对翊王的厌恶中脱离出来,悄悄看向了屏风后的陛下。
方才听到他说要将自己赐婚给翊王时,赵瑜烟很是吓了一跳,险些惊呼出声。幸好翊王拒绝,她这才不必担惊受怕。
翊王和她互相看不上就罢了,最让赵瑜烟在意的点是——陛下不肯将桑青筠赏赐给翊王,却能轻易说出口将她赐婚给旁人。
可见在陛下心里,她是还没一个寻常女官要紧了。
御前侍奉一年,赵瑜烟实在是受够了。
受够明明世家出身的她却总拿来和婢女出身的桑青筠比较,受够陛下的目光从来不停留在她的身上,更加受够了无休止的等待和磋磨。
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切都是因为御前女官这个身份拘束着她,压制着她,将她的所有优势和可能性都圈在了这个位置上。
所以自己只能和同身份的桑青筠比。
可说到底,桑青筠只是一个奴婢,无非是得了陛下几分信任才能被众人高看几眼,她凭什么?
一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不满都在今日被玉镯和翊王的轻视点燃,赵瑜烟决定改变现状,就在今日。
她重新去暖房沏了杯茶,鼓起勇气走到陛下身边,福身颔首,将新杯盏放在跟前。
这个距离,赵瑜烟的一截纤纤细腰就在跟前,仿佛伸手可折般柔弱。她缓缓抬眼,杏眸脉脉望过去,嗓音也比从前更加婉转动听:“陛下,奴婢给您换茶。”
她大着胆子伸出手,在放杯盏的时候,不经意摸上陛下的微凉的指尖:“陛下的手有些凉……”
谁知,赵瑜烟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谢言珩便冷冷地将她拂开,面色不虞:“放肆。”
赵瑜烟忙跪下叩首:“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
她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咬唇抬眸,企图令陛下有几分心软:“奴婢只是心疼陛下。”
从赵瑜烟来勤政殿的那一刻起,谢言珩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太妃有意,区区一个女官之位,他也不必驳了她的面子。
但人在御前,要与不要终究都看他的兴趣,赵瑜烟显然让他没有兴趣。
她若真这么想入宫为妃,看在太妃的面子上他大可直接收了给个位分,左右后宫多一人也不多。
只是今日她非要在他不虞的时候显眼,怎能让人不厌烦。
他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冷淡道:“退下,任何人都不许扰了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