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是寄生虫?方晓挠挠头,也没去理会为什么。他隐约知道前一阵子有人“放生”蟑螂,从南到北都有,寄生虫或许和放生蟑螂有关系。蟑螂不传播寄生虫,但谁能保证那些黑幕后的人不传播点别的。
但这事儿和方晓无关,他也懒得想。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罗教授就是那种个子高的人。
披上一件大褂,方晓走出手术室。
“小朱,这面。”方晓招手。
扶贫干部姓朱,不到三十岁,但脸上的皮肤已经黑黝黝的,看起来至少四十岁的样子,比方晓年纪都大,一脸愁苦。
“方主任,手术做完了?真是辛苦您嘞。”扶贫干部客客气气的和方晓说道。
“害,手术我做不下来,已经联系上级医院的专家来救台了。”
“啥?!”扶贫干部一怔。不是阑尾炎么,这里好歹也是三甲医院,怎么连阑尾切除术都搞不定?方主任一定在开玩笑,一定的!
“喏,你看,这是我拍的照片。”方晓口说无凭,把手机上的照片递到扶贫干部眼前。一条白花花的虫子在脏器间极有视觉冲击力。
扶贫干部一怔。
“喏,这是视频。”方晓打开视频。白花花的虫子要是静止态的还好说,可当扶贫干部看见它开始蠕动,咕蛹咕蛹的,整个人都傻了眼。
这是个啥啊。
“小朱,患者肯定有别的问题,不是简单的阑尾炎。”方晓笃定地说道,“不过你放心,我联系了上级医院的专家。你那面联系一下村支书,说一下情况,照片、视频我发给你。”
“方主任。”扶贫干部拉扯住方晓深绿色的大褂,凑到身边小声说道,“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老马几个月前打了一只黄皮子,人家黄皮子跑出来问他……”
“问什么了?”
“说是……您别笑话我啊,说有一天老马喝多了,醉醺醺的往家走,一只黄皮子出来站在路中间问他——你看我像人么?”
“靠!”方晓爆了粗口。
“我知道这是以讹传讹,从前我也不信。”扶贫干部讪讪地解释。
“小朱,你去休息一下。你们扶贫不容易,一天光打卡了,哈哈哈。”方晓开了个小玩笑,拍拍扶贫干部的肩膀,“再有,专家费不用你操心,我心里敬重你们这些扶贫干部,专家费我掏。”
“那怎么行,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扶贫干部嘴里说着不行,但表情却轻松了很多。
方晓知道他们挣得不多,这事儿的确能打申请,可这种罕见的事情要是申请下来,不知道得拖多久。既然自己认了,他也乐得轻松。至于方晓,他知道罗浩不会要钱,卖个人情。这个局里面唯一有损失的是罗教授,其他所有人都受益。
但罗教授似乎很开心,因为他说他也没见过类似的情况,屁颠屁颠上赶着来做手术呢。
“那我先回去看着,等专家来。这面我们竭尽全力,你那面和村里面联系一下,等我们确定是什么虫子……”方晓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什么讨封之类的事儿,你别说,让他们自己琢磨。但寄生虫是真的,当地的卫生条件怎么样?”
“还行啊,通了上下水,也拉了电,通了网。老马本来就懒,通网之后抱着手机每天就在炕上看短视频,给他买的小种猪都快被他杀了吃肉了。”扶贫干部抱怨了一句。
方晓差点没笑场。那是肯定的么,农村的懒汉子方晓可是见过的,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人家活得通透,早就躺平了,自己跟自己和解。至于什么挣不挣钱的、娶不娶媳妇的都不重要。舒服就行。扶贫给买的什么种猪之类的,他们也不养活,授人以渔之类的在懒汉子脑海里也压根不存在,他们只想要鱼,不想要渔。
还别说,这么做有这么做的道理。如果是在省城、长南市打工的遇到这种事儿,没有扶贫干部跑前跑后,一次生病、一次手术怕是一两年就白干了。可患者在家炕上躺着刷手机,扶贫干部就跟自己儿子似的跑前跑后,有多舒服有多舒服。
这人呐,还是得看在什么时候。现在讲共同富裕,怨不得小朱抱怨一句。
“得了,有的话别说,你还想不想进步了。”方晓道,“你给老支书打电话,说老马一肚子虫子,问问你们那有什么地方被污染了。”
“好!”扶贫干部凛然,知道方晓说的是正经事,耽误不得。一两个是小事,但要是全村感染,那就是大事,自己身在其中少不得一个办事不力的大锅。倒未必有什么处分,可以后自己的路就能看到头了。
扶贫干部马上打电话联系,方晓回到手术室。大约如此,剩下就是等罗教授来救台。脚踏七色祥云,从天而降,方晓在一年前做梦也想不到一年后的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际遇。
回到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