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复加的疼惜,混杂着对祁雄、对那个‘冯老’、对腐败的滔天怒火。同时,一个比卓玛的处境更沉重、更尖锐的冰冷问题,如同巨石般砸在他面前:要不要告诉梁哥?
卓玛没有固定职业和社会身份,她的卷入,更多是心灵创伤的再次撕裂。而这个女医生不同,她有体面的职业,是受人尊敬的“白衣天使”。录像带里不仅有她被凌辱的画面,更有她为了家人向祁雄行贿,试图用身体、金钱换取“公正”的‘铁证’。一旦她的身份被揭穿,可能面临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后果。
他希望祁雄和‘冯老’这些毒瘤尽早被铲除,自己也好重获自由。可一想到那个曾经给予底层人温暖的女人,可能因此被世俗的唾沫彻底淹没,他心中便涌起强烈的不忍。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希望亲自面见那个女医生。了解她行贿的具体原因,或许自己能做点什么。但这个念头立刻被冰冷的现实刺穿:
其一:郑明翰一再叮嘱,为保自身和兄弟们的绝对安全,必须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主动接触一个了解不多的女人,风险巨大。
其二:见面需要一个理由,这不仅容易将女医生置于极度难堪的境地,更可能因自己身份暴露或她情绪失控,给郑明翰精心布下的网带来无法预测、甚至灾难性的阻碍。
蒋凡一个人沉思了很久,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不知不觉中趴在冰冷的石桌上进入了梦乡。
临近中午,他在睡意朦胧中,被再次响起的电话声吵醒,接通才知道是广州来的医生钟玲到了。
他行动不便,只能叫醒张春耕去进山的路口接回钟玲。
钟玲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扎着一条清爽利落的马尾,身上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米黄色薄款风衣,腰带松松系着,衬得身形修长挺拔。风衣下是简单的浅色内搭和长裤,脚上一双干净的平底短靴。
她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柔和,眉眼间带着一股沉静的书卷气,步履沉稳。肩上背着轻便的医疗箱,手里拉着一个时尚的密码箱。乍看之下,没有寻常医生的刻板,倒像是位气质温婉、仪态端庄的大家闺秀。
汪文羽也有一件类似的米白色风衣,而且那件风衣陪伴蒋凡度过了她失踪的那段时间,有着特殊的意义。
蒋凡看到钟玲走进大门,支楞了片刻,赶紧拄着拐杖迎上前,热情伸出手,招呼道:“钟小姐,你好!”
“你叫谁小姐?”钟玲注意到蒋凡瞬间聚焦的眼神,毫不客气回怼了一句。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蒋凡受伤的左手和右腿,并没有伸手,而是冷冰冰地接茬道:“看你活蹦乱跳的样子,还有打望的心情,应该不需要及时治疗。晚上我住哪里?”
蒋凡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热情笑容瞬间凝固,眼底掠过一丝错愕与不易察觉的愠怒。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惹了祸,讪讪地收回手放在拐杖上,心里暗自埋怨道:“梁哥到底是给我找的医生,还是找来一个需要伺候的姑奶奶?”
“钟…钟医生,”他迅速调整了称呼,语气也沉静下来,自嘲中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是山沟沟里出来的粗汉,也不懂什么规矩,只要能呼吸都是这副样子,怕是会委屈你这广州来的大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