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小心些,周志咏最近别出去了,有帖子送到你哪里想法子拖一拖,先把这阵风头避过去再说。放心,用不了多久就得有结果了。”
“那爷那边?”
“该送的平安信照例送出去,别多问别多说。”皇上既说了是因为太子病了才停在德州,甭管信不信吧,也得装着样子把这出戏往下唱。
禾嘉没猜错,京城这股邪风没刮多久。
三天后步军统领衙门和刑部一起动了,大晚上地抓走了不少官员,有些人家甚至是一家老小都被抓走了。听说刑部的牢房不够用,还有一部分人被关去大理寺。
这一招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万岁爷人没在京城手却没松。看着把亲信都带在身边,感情京城里还埋伏着大事。
这一手接一手的操作,让整个京城都安静下来,像是一瓢冰水从头顶往下浇,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偏偏这还不够,又隔了两天一道传索额图去德州给太子侍疾的口谕,彻底把留在京城里的人都打懵了。这是要干嘛?万岁爷这到底是要干嘛!
这次被抓的官员里有太子党的也有直郡王党的,还有极个别骑墙的还说不清背后站着的是哪尊大佛,现在连索中堂都被弄去德州了,这明面上给太子侍疾是恩典,可谁都觉着索额图这一去,恐怕是回不来了。
索额图出京没多久,圣驾就从德州启程回銮了。
从德州到京城硬是一点多余的动静都没有,以往隔着老远就会召儿子出京迎驾,这次一点消息都没有。禾嘉直到前一天晚上,才由外头的掌柜递信进来,说是圣驾明儿个应该是要进京城了。
内书房除了禾嘉还有巴雅尔、赛音、戴鹏和马佳巴海。马佳巴海就是当年南巡路上认识的那个参领,他的夫人富察氏就是那个大冬天往禾嘉这里送干菜腊肉的那个。
当年那些东西从参领府中运出来的时候,富察氏还被巴海同僚的夫人太太们很是笑话了一场。京城阿哥府里什么没有,竟把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巴巴的送去,可别马屁没拍成反而得罪了贵人。
富察氏听了这话只笑笑没说话,马佳巴海是庶出,在京城也是一大家子人,上头有个在吏部当郎中的阿玛,可府里还有三个嫡出的兄弟在前面排着。
如今旗人尊贵是不假,但要是没法子找个地方当差,天上也没地儿掉银子下来。府里倒是有月例发,没成家的少爷每月十两,成家了没分家的每月十二。
巴海是庶子,要是真傻待在京城等着分家,顶天也就能分几千两安家银子,一处小宅院,田产铺子又恐怕位置也偏僻得很,毕竟长子嫡子都在上面压着,他算什么东西。
所以当年跟富察氏成亲之后,他就硬着头皮去正院求了一次。不求能在京城安排个好差事,只要差事过得去能养活得了自己,外放也行的。
巴海的姨娘出身不低,这些年在府里他们这一支在大太太眼里跟肉中刺差不多。现在巴海主动提出要外放,大太太很快就托了她娘家的关系,把人一杆子支南边去了。
从那以后巴海就从南到北什么地方都待过,人家一问也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爷,可真要巴海和富察氏说,两人都多少年没回过京城。
连姨娘都早些年就被大太太以巴海这边没人带孩子做借口,连同两个丫鬟一个嬷嬷一起送到自己这边来。
那会子都快入冬了,老姨娘带着几个老奴才哆里哆嗦从船上下来,那凄惨的样子至今巴海想起来都觉着心疼。
自那以后,姨娘就也再没回京城,所有人都觉得巴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地方上当个不大不小的官,算不上窝囊也谈不上多出息。
所以,当富察氏拿那些不值钱的东西往禾嘉跟前送的时候,谁都没当回事,都觉得这夫妻俩就是想回京想疯了,什么歪招都想得出来。
谁知还不到一年,三年一度述职的时候,前锋营正好空出来一个位置,胤俄想法子把他给塞进去了。从地方的参领到前锋营里的副参领,明面上还降了半级,但这里面的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前锋营是禁卫,除了跟侍卫营一起贴身护卫皇上,也负有宿卫宫禁的职责。总而言之一句话,这是能在万岁爷跟前露脸的好差事。
巴海的履历是极漂亮的,只需要胤俄抬抬手托他一把,他入前锋营并不会招来多少非议。如今他算得上胤俄手下很得用的人,这次胤俄出京想法子把他留下,就是看家的。
“都到城外了还不叫咱们知道,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吧。”问这话的是周志咏,话说出来就知道这话不该说,立马缩了缩脖子坐在角落不出声了。
“福晋,听说八贝勒已经派人守在城外了,看样子是想准备迎驾。”巴海没往周志咏的方向看,周志咏办事的能力有,但读书人嘛书读多了,人情世故方面就还有得练。
“跟着出去的人多吗。”其实这个时候胤禩带人出城迎驾不能说不对,毕竟就算是康熙也清楚,他不传消息回来他的这些儿子们就真的不打听了?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巴海算了一下,还真就一半一半。
一半人觉得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不去说不定皇上更加怪罪。一半人觉得既然皇上一路都没让人传消息回京,那就是不想要人去迎,现在非要去,那就是不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