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仇苦笑道:“南边起了战事,小郎君这里也忙,某实在放心不下。”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受伤和天寒赶路,更是虚弱了几分。往年这时候他的确不出门,不是在所谓的南边别院,而是在琅琊待着,直到春寒彻底过去才会来汴州看看。
可是今年……
想起萧景姝,公仪仇心里的郁气又重了几分,强压着不在新安郡王面前表现出来。
新安郡王心道,放心不下又有什么用,你一个病秧子一年里待在汴州的时日不足半年,智计又算不上卓绝,本就没什么大用。
偏偏还顶着个救命恩人的身份,极其得白素锦和和卫直的信任,什么事都要知会你一声。
罢了,就当是对忠心之人的优待罢。新安郡王不明显地撇了撇嘴:“去隔壁府里看看阿直罢,定安侯那个出身苗疆的未婚妻子也在,说不准有什么手段能治好你呢。”
的确是要看看那个乌皎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倒是谢谢这老不死的东西送上的现成借口。公仪仇微微点了点头:“某知道了,多谢郡王关怀。”
……
萧景姝照着白素锦珍藏的画像开始做面具。
只是对着画像到底比不上对着真人,一旁看着的白素锦时不时出声提点道:“殿下的眉毛更粗一些……这里有一颗痣,上唇稍微薄一些……”
附在木头头模上的面具逐渐变得栩栩如生,那是一张英武又俊朗的脸。卫直在一旁认真看着,白素锦怔怔地伸出了手抚摸那张脸,眼睛里渐渐蕴出泪意来。
片刻后,她放下手扭过头,仔细打量起卫直的相貌。
卫直在她的注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确和父亲长得不太像。”
萧景姝眼皮跳了跳,后颈的寒毛立了起来——这位白素锦娘子表现得怎么这样古怪!不会是受过公仪仇什么挑拨,怀疑卫直不是自己的孩子罢!
公仪仇最会拿血亲之间的关系作祟!他既恨新安郡王,也绝对不喜白素锦母子,十余年前他将有孕的白素锦送来此处,又会做什么筹谋?暗中挑动胆小无比的新安郡王做一回胆大的事,用自己的后嗣李代桃僵换掉白素锦的孩子?然后呢,然后他还会做什么?
萧景姝脑子里闪过一连串母子相残的惨剧,打圆场道:“或许小郎君是长得像他祖父呢。”
本来就是这样,卫直和自己相似的那几分,其实都是来源于隆庆帝。
白素锦反应平平地“嗯”了一声,萧景姝心道不对,新安郡王是隆庆帝的堂弟,和隆庆帝也有长得像的地方,很难借相貌判定卫直到底是哪方的子嗣。
只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卫直和白素锦长得一点也不像。
萧景姝头痛得厉害,索性不再去想这些——这些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和巫婴收拾好东西,打算告辞离开,偏生这时候外面的侍女进来通传道:“公仪先生来了!”
白素锦打起了些精神,忙道:“快将先生请进来!”
她看向了一副要走模样的萧景姝,挽留道:“娘子暂且留步。听闻娘子不仅精通易容之道,还通医毒之术。这位公仪先生是先夫的幕僚,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个难得的忠义之士,可否请娘子替他看看身体?”
萧景姝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好啊,毕竟我此生最敬佩忠、义、之、士。”
一旁的巫婴则翻了个隐蔽的白眼。
来得是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人,一个公仪仇,一个钟越。公仪仇像个忠心耿耿的文士,同白素锦与卫直寒暄过后才将目光投向萧景姝二人:“这位是……”
装模作样!萧景姝心中暗骂,别当她没感觉到自进门后他就一直在打量自己!
待白素锦引荐完,萧景姝才勉强点了点头回应:“公仪先生。”
公仪仇放在轮椅上的手骤然收紧了一下,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的钟越也猛地抬起了头。
萧景姝知道他们是认出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