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沉入西山的太阳以微薄光辉照亮了丹妮丝的面孔。
她的身姿随着马匹步伐而起伏,一头黑发随风飘扬,额头上泛着一层带有油光的汗珠,纵然衣衫、脸庞溅上了马蹄带起的血迹,眼神却依旧坚定无比。
“维斯冬,走!”丹妮丝大声喊着,与维斯冬擦肩而过。
维斯冬回过神来,拨转马头跟了上去,脸上带着一丝惊奇。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母亲不仅在商业上杀伐果断。
战马飞快,渐渐远离了蝗虫群,原本50名护卫此刻还剩下27个。
他们是幸运的,不是每个人都能逃脱蝗虫的追逐。
蝗虫飞舞的速度,总是比两条腿奔跑更快。
它们并不挑食,有许多就落在道路旁的树上、草丛中,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用口器切割着一切能够入口的东西。
所过之处,青草化成碎屑,又消失殆尽;原本繁茂的树木失去了树叶、失去了嫩枝、失去了树皮,只剩下光秃秃、仿佛石头般的树干。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到处都是蝗虫啃食东西的声音。
那个杀掉了一位护卫的13岁少年,此刻就听着这种声音。
在他身边不远处,倒着许多尸体,他们有些是护卫,有些是被护卫斩杀的难民,还有一些则是被蝗虫杀掉的。
但少年却好像没看见一样,他坐在一辆马车上,身边围满了蝗虫,只有在蝗虫爬到脸上时才会去挥舞驱赶。
并不是感觉不到疼,只是他此刻脑袋晕晕乎乎的,因为他刚刚灌下了两瓶红酒。
甜滋滋的,好喝极了。
他手中正抓着一块干硬的长棍面包,用力地撕咬、吞咽着。
如果当初有这么多面包,也许他的父母、他的祖父母,还有他的妹妹就不必死了。
不对,也许妹妹还没死,因为少年记得妹妹用自己的身体换到了两块灰面包,然后跟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离开了。
灰面包很好吃,但不如白面包。
少年一口口啃着,等面包没了,就再抽出一条——口袋被他牢牢压在身下,不会被蝗虫钻进去。
他看着自己的腿,那上面爬满了蝗虫,鲜血流淌,他却没有丝毫感觉,只有当那些虫子啃到灰白色的东西时,他的腿才会抽动几下。
少年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他不在乎。
死了之后,也许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就算是死,也要多吃点东西、多吃点东西、越多越好!
用力地吃,大口地吃。
渐渐地,他开始吃不动了,身体越来越冷,也越来越虚弱,他也无力再驱赶脸上的蝗虫。
嘴里多出了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