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仔细端详智慧剑,因为师父说过,智慧剑并未完全认可他——于是少年时,项弦多少有点叛逆情绪,既未被真正认可,大多数时候亦不想用,单靠一身修为便去降服妖怪。这也是他本能拒绝拔剑的缘故。
但无论如何,智慧剑是天下第一剑,持剑者更有“护法武神”
身份,可以说全天下的驱魔师,对他的客气,有七成在这把剑上。于是项弦的心情便总是很矛盾,一方面仰仗智慧剑与不动明王的神威,另一方面又隐隐带了几分不服之意。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项弦甚至极少有认真观察剑身的兴趣,毕竟已经是这等级别的神兵,不会有丝毫被毁的可能。
当他看见那道裂纹时,心里没来由地慌张起来,仔细回忆,这裂痕是新出现的?还是一直就有的?他持剑柄,平端起剑身,借着月光打量那道裂口的破损处。
没有反光……不是新裂口。项弦稍放心少许,通常新产生的被碰撞、折断或划痕之处,必然出现金属的光泽。
他说服自己这裂痕是许久以前所留下,只是自己先前没发现而已,应当不影响使用——他将智慧剑收进鞘中,回房睡觉去了。
今夜房内只有萧琨与项弦二人。
但只有一张宽榻。
项弦先进屏风后脱外袍,萧琨则在外等候,项弦茫然道:“进来啊,你在等什么?”
“等你换衣服。”萧琨说。
他俩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了,甚至在某个程度上,比潮生与乌英纵还要亲密。潮生的亲近只是源自喜欢的亲近,而萧琨与项弦,竟是有点形影不离。他们在精神上所想之事一致;在活动上,则一起行动,一起洗澡,一起吃饭,讨论事情,喝过酒后,又一起回房,一起睡觉!
那么在吃饭时讨论,和回到房内躺上床后讨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们的人生似乎从倏忽作出那个诡异的预言开始,就莫名其妙地被强行绑到了一起。
细想起来,萧琨自从与项弦再见面后,居然连独处的思考时间都几乎没有了。萧琨心想: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项弦问萧琨:“你睡里头还是我睡里头?”
萧琨让出榻,项弦躬身入内,躺进去,两人同床共寝。萧琨也懒得说怎么只有一张榻了,他预料到项弦的回答一定是“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说了也是白说。
经历白日间大战,这天夜里,项弦一挨枕头便睡着了。
梦突如其来,于项弦闭上双眼的刹那,便将他拖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中,这世界中的一切犹如早已遍历,却又陌生得仿佛从未发生。
他手持智慧剑,面朝尸山血海,身周萦绕魔气,仿佛化身血狱中的修罗。
智慧剑燃起血腥的烈焰,身后阿黄亦化作黑火腾飞的邪恶巨鸟,剑下已伏成千上万的金兵,在他身后,则是熊熊燃烧着的开封城。
“放下你的剑!你入魔了!”萧琨之声震响,他手持单刀,挡在了项弦面前。
项弦双目投出红光,发出愤怒的狂吼,掠向萧琨,智慧剑与万象刀连番交手,铿锵大作,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冲击波,席卷向天地尽头!
萧琨准确无比,每一下都斩在了智慧剑身相同的一点上。最终两人竭尽全力,身躯相撞,一声破音后,裂纹展开,牵动梦境崩塌。
项弦蓦然睁眼,心脏剧烈跳动。
第19章·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