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攀升至中天,陈望靴底碾过一片干枯的芨芨草。
身后七名斥候踩着他的脚印跟进,
披风下摆扫过露珠凝结的草尖,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纥骨部营寨的牛皮帐篷在月光下泛着灰青色,
像一群伏地的巨蟒,篝火的红光从帐缝里渗出,将地面的碎石映得如同凝血。
“都把舌头捋直了。”
陈望回头时,左眼的刀疤在月光下绷成一道白线,
“见着人就骂娘,别让人听出咱是乾人。”
他扯了扯肩头的狼头披风,皮子还带着浓重的羊膻味。
王虎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门牙:
“头儿放心,咱能把‘杂种’喊出花来。”
一行人贴着帐篷边缘行进,忽明忽暗的火光在他们脸上跳跃。
路过一些军帐时,陈望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气,
帐内传来醉醺醺的歌声,唱的是草原上的猎狼曲。
他屏住呼吸,盯着三步外的哨兵,
那家伙正靠在拴马桩上打盹,长矛尖戳进泥土,头盔歪戴在头上,露出后颈稀疏的头发。
云层突然漫过月亮,营寨霎时间陷入黑暗,
陈望心中一凛,伸手按住腰间的短弩。
王虎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带着压抑的兴奋。
“就是现在。”
陈望低声道,手指在胸前比出三横一竖的暗号,
这是靖安军分头行动的信号。
斥候们骤然散开,
陈望猫着腰向粮草堆移动,靴底踩断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他立刻停下,屏住呼吸,直到远处鼾声再次响起,才继续前进。
粮草堆由牛皮篷布覆盖,
旁边木桩上拴着两头瘸腿山羊,
此刻正低头啃食散落的粟米。
左侧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是王虎跳进了草料堆。
陈望摸出火折子,用牙齿咬开盖子,火星溅在篷布上,瞬间腾起火苗。
山羊受惊,发出咩咩的叫声,拴在桩上的绳子绷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