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被她拽着站起身,顺手把薄外套往肩上一披。出了校门,暮色中的西宁像裹着金色薄纱的新娘。街边店铺的红灯笼次第亮起,卖酿皮的小推车飘来蒜香,烤肉摊的铁签子在炭火上滋滋作响。她们路过一家老字号糕点铺,橱窗里陈列的青市月饼足有脸盆大小,层层叠叠的面花上,葡萄干、杏仁与彩色面塑的牡丹相映成趣。
"这真的是月饼?"九月凑近摊位,惊讶地看着摊主阿姨用红曲粉给面花描边。阿姨笑着切下一小块递过来:"尝尝看!这是我们青市的蒸饼子,自家发的酵面,香得很!"温热的饼子入口松软,淡淡的麦香混着果干的酸甜,和记忆里细腻的广式月饼截然不同。
再往前走,一家挂着牦牛头骨装饰的店铺飘出浓郁肉香。"牦牛肉月饼?"芳芳瞪大眼睛,"这也太新奇了!"玻璃柜台里,深褐色的月饼整齐排列,包装纸上印着奔跑的牦牛。老板操着带口音的普通话介绍:"这是用牦牛肉、青稞面和秘制香料做的,咸香不腻!"
芳芳买了一个,又在路边摊买了甜醅子和烤馕。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时,楼下操场已经热闹非凡。不知谁搬来了闲置的桌子,准备开始赏月了,十几张年轻的笑脸。"快来!就等你们的月饼了!"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九月和芳芳被热情地拉进人群。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下,桌子上摆满了水果,孜然香气混着月饼甜香在空气中弥漫。九月把带来的月饼切成小块,认真介绍:"这个是青市的蒸月饼,这个是牦牛肉馅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围坐在一起,有人惊叹于青海月饼的精致造型,有人被牦牛肉月饼的独特味道征服,笑声惊飞了栖息在白杨树上的夜鸟。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九月和芳芳回到宿舍,往杯子里倒了热水,泡上从家乡带来的铁观音。月光透过纱窗洒在桌上,在月饼残渣和茶杯间织出细密的银网。远处传来零星的烟花声,在高原澄澈的夜空中炸开绚丽的色彩。
"其实这样过节也挺好的。"芳芳望着月亮,声音里带着满足,"虽然没回家,但认识了这么多新朋友,还尝了这么多没吃过的月饼。"她突然伸手比划,"你看,那个像不像我们今天吃的牦牛肉月饼?"
九月咬了一口莲蓉月饼,熟悉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她想起妹妹信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突然觉得眼眶发热:"是啊,以后每年中秋,都会记得这个在西宁和你一起度过的特别夜晚。"
窗外的月亮越升越高,温柔地俯瞰着这座高原城市。远处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与街道上的灯火交相辉映。九月知道,有些牵挂会随着月光越拉越长,但此刻身边这份温暖的陪伴,同样是生命中珍贵的团圆。这个没有家人在侧的中秋,注定会成为记忆里最特别的一抹月色,永远闪耀在青春的夜空。
(五)
八月十五的夜幕缓缓降临,高原的天空像被泼上了浓郁的墨汁,唯有那轮圆月愈发皎洁明亮。原本冷清的宿舍楼,随着最后一班车的抵达,重新热闹起来。行李箱滚轮在地面滚动的声音、同学们欢快的交谈声,交织成一曲充满活力的乐章。
"我回来啦!"晓燕风风火火地推开宿舍门,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食盒,"我妈听说咱们要一起过中秋,连夜包了好多羊肉饺子,都给冻上带来了!"她的脸颊因为赶路而红扑扑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小林紧随其后,怀里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塔状礼盒:"快看!这是我家那边的月饼塔,每一块月饼都有不同的祝福寓意。"她小心翼翼地将礼盒放在桌上,像展示珍宝一般。
阿依古丽提着一袋鼓鼓囊囊的东西,还未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我奶奶烤了好多馕饼,还有新鲜的葡萄和哈密瓜!"她热情地将食物分发给大家,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郁的麦香和果香。
此时,九月和芳芳正忙着布置宿舍。她们用彩色的纸条和小灯笼将房间装饰一新,还在窗前摆上了简易的香案。"哇,你们把宿舍布置得好有氛围!"
不一会儿,隔壁宿舍的同学也都纷纷赶来,大家围坐在宿舍里,桌上摆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美食。各式各样的月饼琳琅满目:有广式月饼细腻的莲蓉蛋黄、京式月饼厚实的自来红,还有青海本地造型精美的蒸月饼、带着独特肉香的牦牛肉月饼。
"我先说我家的中秋!"晓燕迫不及待地开口,"我们家里啊,每到中秋,全家都会去黄河边。一边吃着月饼,一边看着黄河上的明月,别提多惬意了。而且啊,我们还有个特别的习俗,要在月光下照月饼,说是这样月饼会吸收月亮的精华,吃了更香甜!"
小林笑着接过话茬:"我们那里的中秋也很有意思。除了搭月饼塔,还要在院子里点面灯。用面捏成各种小动物形状的灯盏,倒上胡麻油,插上棉线当灯芯。到了晚上,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可漂亮了!"
阿依古丽眼睛亮晶晶地说:"在我们那儿,虽然不过中秋,但是古尔邦节和中秋碰到一起,就更热闹了!宰羊、烤馕、跳舞,大家聚在一起唱歌,一直到深夜。"她边说边轻轻哼起了家乡的歌谣,那悠扬的旋律让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九月也分享起了在花镇的中秋记忆:"我们会在院子里摆上桌子,摆上贡品,拜月亮。小孩子最期待的就是猜灯谜了,大家都争得可起劲了。"
在欢声笑语中,大家开始品尝彼此带来的美食。你尝尝我的羊肉饺子,我试试你的牦牛肉月饼,时不时发出惊叹和赞美声。
夜深了,同学们纷纷走到窗前赏月。高原的月亮似乎格外近,皎洁的月光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柔而明亮。这一刻,虽然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却共同分享着同一片月光,感受着同样的温暖与幸福。这个特别的中秋之夜,必将成为每个人青春记忆中最美好的片段,永远珍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