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不是允诺过民女,可以送哥哥去云沟村安葬吗?”大点的女孩战战兢兢在李南絮身前跪下,同行的丫鬟小厮们也都跪成了一片。
李南絮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问道:“府衙前的那番话,是谁教你说的?”
女孩攥着自己的衣摆,小脸憋的通红:“没有人教,是民女舍不得哥哥在城中受苦,想让他落叶归根,躺在山清水秀之地。”
看到这,轻影也明白过来,李南絮口中的“做了坏事”是何意,原是徐家的这个女娃利用了李南絮的善心,为徐家人博得了一个出城的机会。
轻影问:“你可认得镜花堂的老板娘陆元尔?”
女孩看了轻影一眼,随即怯怯地点了下头:“从前听哥哥提起过,是与他十分熟络的一位女商人,民女与妹妹曾见过她几回,她还给我们送过好些面脂。”
轻影又问:“那你近日可见过她?”
女娃愣了会儿,摇头:“自从城中遭了灾,街上都是流民,听说她很是忙碌,便再也未见过。”
女娃稚嫩,眼睛里满是赤诚与慌张,她之所以敢利用李南絮的善心,大概率是徐昶生前反复的叮嘱,徐昶谋划深远,担心陆元尔暴露之后被困城中,索性用自己的死来渡她最后一程。
所谓送葬是假,助陆元尔出城才是真。
轻影未继续追问,而是抬头,将视线落在了后排跪着的七八个丫鬟、仆从身上。
轻影从马背上跃下,拎着剑从几人身前穿过,微风送来淡淡的花香,轻影顿住脚,垂眸瞧了眼身下仆从的鬓角。
“陆姑娘,躲够了吗?”轻影淡淡开口。
仆从肩膀松动了一下,抬头,淡漠地看了轻影一眼。
山谷中树影重重,层层叠叠压在仆从单薄的麻布短袍上,让其看起来格外瘦弱。
轻影道:“易容只是顶了一张假面,却改变不了自己的眼神,陆姑娘人都敢杀,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听了这话,仆从终于缓缓起身,抬手扯掉了脸颊上的人皮面具,随即一张明媚的脸全然暴露在了天光之下。
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朝四下避让而开。
陆元尔将人皮面具往山林中一抛,淡淡道:“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今日是徐昶去世的第三日,是他出殡的日子,我来送他一程,只差一点点,只一盏茶的时间,广袤的山林就在眼前,我便自由了,可惜了。”
轻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陆姑娘隐藏得真好,将我们耍得团团转,就是不知,你究竟是在为谁卖命?”
“我为谁卖命?”陆元尔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旋即自嘲地笑了起来:“楚姑娘的想象力实在丰富,我陆元尔从来只为自己而活。”
轻影不想跟她绕弯子,直言道:“你,胡老二,陈习远,你们三人共同效忠于京中的一位高官,胡老二抢劫赈灾粮不成锒铛入狱,索性供出了陈习远这颗棋子,你担心陈习远攀咬出京中那位高官,果断除掉了他。也正因你们三人效忠于一人,故而你清楚陈习远想将截获的赈灾粮卖给张来财换钱,陈习远为了获得张来财的信任,应是向张来财透露过京中那位高官的姓名,于是为防那位高官暴露,你一不做二不休将张来财也除了去,只是这期间徐昶溘然长逝,你终究是良心未泯,为了保护他的两个幼妹又除掉了用心险恶的徐槐,你为那位官老爷做了那么多,你图什么?”
陆元尔被轻影问得怔住了。
许久,她朝呼啸的山林望了一眼,眉毛轻轻一挑,倾身到轻影耳边道:“你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