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头一日,赚了二?十五两,刨除布料、织线、织金种?种?,大概是十二?两,还算可以。
大家从镇里到临安内城来,一路担忧忐忑,生?怕没有生?意,此时终于放了点心,觉得照这样来,满池娇能养活几十人。
按这样算,林秀水再待上?两日,就能回?镇里,一切交给大家照管。
可是等到第二?日上?午,铺子里众人整理衣裳,忽然刮了阵大风,不到须臾,下起暴雨来,雨水比烟火炸得还响,噼里啪啦从屋檐滑落,在门前积起一滩又一滩的水,路人行色匆匆,急忙奔走,压根没人管这里有间新开?的铺子。
等了许久,没见雨势缓解,相反越下越大,一直持续到傍晚,才渐渐小了些,今日没有一文钱进账。
屋子里十来人或坐或站,有的娘子靠在屋檐底下,看了眼这大雨,咒骂了句瘟天,也有的坐在绣墩上?叹气,想着几百两银子要打水漂了,沉重地像压着块石头。
“林管事,怎么办?”
终于在寂静里有人问出了口,“雨要下这么久,没人来,可怎么办?”
“怎么会碰上?这种?天的,明明我们从桑青镇出来,天都好好的,我眼下真的害怕,跟两年前一样,碰上?下了八个?月的大雨,那一切都完了,”有一个?娘子蹲在地上?,捂着脸,说话断断续续。她说服了家里一众人,为了能赚更多的钱才抛下裁缝作里的所有,从镇里到临安城里来,她不想就这样草草回?去。
外头雨又下大了,屋里黑沉沉的,弥漫着焦灼,每个?人都在等林秀水决断,雨没有那么容易停。
林秀水压着自?己酸胀的眉骨,她挺起身?板,在瓢泼大雨里,让自?己的声音比雨声大,坚定有力,“老天要下雨就让它下。”
“它今日不下,以后也会有这一遭,我们是人,没有垮就有法?子。”
她摸出蜡烛来点燃,在黑漆漆的屋子里,有了些许火光,在众人慌乱之际,她冷静且有条不紊地安排,“我们这次做了不少的荷叶伞,李三?娘和赵青,你们两个?去清点总共有几把。”
“还有油帽,油衣,莲荷跟小全去后面隔间清点,张阿姐跟陈荔一起去数。”
“其余人去翻油布,照着鞋子大小裁了缝好,我们熨布的两个?炉子,明日也叫人烧起。”
“我们今夜赶赶工,把这油鞋套子先缝了,不要慌,我等会儿去买吃的,我们先吃饭。”
林秀水安排得十分细致,语气温和又有力量,大家也没有跟她唱反调的,劲往一处使,全忙活起来。
她拿了伞,走到门外,雨仍旧不停歇,茫茫一片,看不清路,她不知道得上?哪里买去。
此时,不远处有高大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很奇怪,明明天蒙蒙一片,大雨笼罩四?野,此时在临安,不在桑青镇,但她却仍能从这样模糊的雨色里,一眼分辨出来人是谁。
陈九川披着斗笠,步履匆匆,又忽然停下,将伞下的灯笼提到自?己的脸下。
“不用照,我老早就看见你了,怎么,运了船货没回?去?”
林秀水站在屋檐下,看他走过来。
陈九川擦了把被雨淋湿的脸,他取下挂在胳膊上?的食盒说:“有天大的事,也先吃饱再说,鸭汤先喝。”
“没回?去,不好回?去。”
林秀水接过沉甸甸的适说:“我怕是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你回?去的话,帮我跟姨母还有金裁缝捎句话。”
“好,你先吃,你在这里路不熟,”陈九川掀起斗笠,往里面张望了一眼,“你们有几个?人,我给你捎过来。”
“我,”林秀水开?口,又没有继续往下说,回?头看了一眼,“十二?个?人,随便带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