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弄潮儿都上岸来了后?,大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随即浪席卷着浪,一浪又一浪滚滚而来,白浪有滔天的架势,溅起许多丈高的浪潮,拍向无数人?。
一时只听闻无数尖叫声?,浪像暴雨般落下,哪怕林秀水站得已经很远,脸上都被溅了许多水珠,眼睛糊上了水,却仍努力睁开看磅礴的潮水,耳边听不到惊呼,只有浪如山崩地裂的声?音。
真是浪如山峰,银山万叠。
哪怕许久后?,林秀水也无法忘记观潮带给她的震撼,那种强烈的席卷一切的震撼,她又铭记着浪花的拍涌,湖面涌起来的波纹,飞溅时的弧度,白浪与黄水的交织。
她到家后?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这滚滚而来的浪头,又变成?山水墨色,在油纸伞上呈现,逐渐变成?小浪花晕染开来。
到了转日?,她去裁缝铺里,正好跟金裁缝碰上。
“观潮把你吓到了?”
金裁缝推开铺门,点点她乌青的眼底,“真吓到了?”
“我怎么可能吓到,”林秀水矢口否认,她指指自己,“我已经参悟了那两?把伞的真身。”
金裁缝嫌弃道:“你要去的不是天竺寺,我还以为你上哪个野寺庙里,看到妖孽了呢?”
“老金,你别说神神鬼鬼的话,来瞧我的大作,”林秀水拿出两?张卷起来的画纸,用?桌子上的木质镇纸,压在画册两?边。
金裁缝挂好一件红罗直袖衫,慢步走过来,没有抱有太大的兴趣,“我瞧瞧,你想出了什么名?堂来。”
“嘶,有点意思?啊,”金裁缝的神情从平静,连眉头都整个挑了上去,看这最先的一副,是由绿绢诗词伞而来的。
形制很板正,完完全全的上襦和三裥裙,没有丝毫的改版,上襦是绸缎绿,领子和袖口则为白边,诗词做底,如果料子能实现画出来那种绿的清透,这件上襦靠颜色取胜。
跟下面的白罗三裥裙,很押韵。
妙的点在于,林秀水将裙子的素面设计为白日?光透过来的墙影,竹影、桂影是绿的,用?织金作为影子的打底点缀,墨色的诗词一长句一短句分布在裙子左右,并不突兀,乱中有序。深褶裥里为月色里的墙影书画,绿绢布做底,竹影、桂影全是不同层次的黑,水墨晕染,而用?银织线来绣出飘逸的字迹。
金裁缝已经能想出,所用?料子够好够顺滑的话,织工、画技都能配得上的话,那么这条裙子会呈现出动与静两?种不同的美。
至于下面那一张画卷,裙子压根不按现有的形制来,剪裁的样式一层又一层,如同浪花翻涌,又像重峦叠嶂,只用?黑白灰三色便过渡出水墨画的感觉,很飘飘然。
“你,”金裁缝打量林秀水,欲言又止,“这一天又新找了个师父?”
林秀水回答很果断,“对啊,一个是寺庙里的墙影大师,另一位则是千层浪师父。”
“对我造成?了相当?深刻的影响。”
“做衣根本不在于繁复,贪多贪足,而在于大道至简。”
金裁缝说:“你去当?道姑吧。”
“那不行,裁缝作少?了我,相当?于针没有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