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反应很快,她从包里掏出画眉笔来,拿张纸说:“好,我先记下来。”
金裁缝被她整得反倒一愣,低头看?她的笔,又移到她身上,而后笑道说:“好好,会识字好,你记着吧,下次碰到你一样瘦的,腰身要注意?,有好细腰的,那就往上多做截,喜欢不要那么瘦的,百褶最好,又多又密的。”
话绕过来,“领抹也可以做宽点,你肩不算宽,能再宽点,你不是在做领抹,不给自己做一条?”
林秀水抬起头,她再度诚实地回答,“得先做别人的,手里活多着呢。”
“那,那个?”,金裁缝一本?正经地问,“绣茉莉花的,拿了花样子来的,什么时候能做到呢?”
茉莉花的,林秀水仔细想想,确实有收过几张纸样,其余大?多是拿衣裳来,按衣来做领抹的,所以她印象比较深刻。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条是娘子你的啊。”
便也很上道地说:“我这?两日抽空应当?能做出来。”
不是占用正常的排期,是下了工再做,紧赶慢赶总能做出来。
金裁缝很高兴,她拉林秀水上她的屋子里去,她说:“我给你量一量,你回?去照着这?个?做,你下午在我这?里做也成,我看?看?你怎么打衣样的。”
还从来没?人给她量过身,这?对林秀水而言是很新奇的事?情,她头一次知道这?么详细而具体的数据。
她特意?休工过来,原本?不知道金裁缝脾气,只听老裁缝说人好,适合她,但除了礼外,还备了个?红封,没?用上,得用领抹来。
金裁缝说她们裁缝间讨教,什么银钱零碎的,不如一条领抹好,手艺见真章。
这?个?半日,林秀水在更改纸样,这?里更习惯称衣样,她记忆里习惯的打纸样,是要画各种标记的,比如一个?乌黑的圆点,外面再画一个?大?圆,则表示定位,比如要缝个?花等等。
两条横线再往下划一道,这?就表明对齐,正面的面料画方形,反面的面料则在方形里打个?叉,所以她的纸样,除了她自己以外,旁人要认很费劲。
像金裁缝这?种的话,一般褙子就是衣长、胸宽、通袖长、袖肥,横开领口宽、领缘,算法比她要简单许多。
半日待下来,林秀水受益匪浅,就是金裁缝很会发散思?维,从做裙子能扯到各种裙子样式、颜色上,或是她做过的裙子、褙子等等。
然后干脆说:“你拿匹布料来,我给你改成裙子,不然到再过十日,你也说,你要先给旁人把衣裳做了。”
林秀水被戳中心思?,她这?个?人还挺难说动,只是动了动念头,没?想给自己做,就想着多学点,到时候好给人家改去。
金裁缝哼一声?,“我保证你出去走一圈,没?人上来问你裙子,我改姓。”
“我改姓银,半个?人都没?有,我再改姓铜。”
“你就好好地先将我的领抹做了,我等着搭衣裳呢。”
林秀水从金裁缝家出来,脑子里只有,为什么不给自己做衣裳。
那当?然是想拖着,等拖到想做的时候再做,什么时候想做,暂时都不想做。
可她明明给别人做衣裳时,满脑子都是快做,快做,人家等着穿。
这?会儿是有人上赶着给她做。
因缘际遇难以预料,她总算知道了,什么是等一条裙子,或是一件衣裳的期待。
那种期待像是夏日夜里的凉风,盼望它快快来。
即使知道要做上三个?整日,这?三日总会想,新裙子如何,可她明明做过许多条裙子。
想得她半点活没?少干,半点钱没?少挣。